此時,端木易已逐漸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熊坎徹頭徹尾地欺騙了。
哪知聽了端木易的問題,熊離也是滿臉驚訝。他反問端木易道“伏擊秦軍?難道不是伏擊犬戎嗎?”
“嗬嗬,看來你我都上了熊坎的當了。”端木易自嘲地說道。心裡卻已在自己的賬本上記上了熊坎一筆。
接著,端木易把五年前的舊事,以及熊坎如何用此事欺騙自己,言簡意賅地儘數講給了熊離。
初聞這件秘辛,熊離卻並不意外。似乎在他看來,熊坎做出這些事來並沒有什麼值得意外的。
待端木易說完一切,熊離才平靜地說道“熊坎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對他不在乎的人和事,性情涼薄到極致,機關算儘也到極致。若說這楚國還有什麼人能讓他付出一點真心,恐怕便隻有他那位夫人和黃仲軒了。”
略一思索,端木易也對熊離的看法深表認同。
這時端木易想到了一事,於是說道“小公子,在下還有一事請問公子?”
“先生請講。”
“五年前熊坎回來的時候,可曾帶回一名女子?”
原來,端木易確定了在伏擊舊案上,熊坎欺騙了自己,便對褒姒的下落也產生了懷疑。
雖然不知道端木易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但熊離還是如實答道“他當年帶著數百軍隊前去,回來時卻隻有自己一人。為此公父還責罵了他一頓。”
“小公子,在下受熊坎蠱惑犯下大錯,實該萬死……”
這下端木易算是明白了一切,愧疚悔恨油然而生。
“先生何至於此?”熊離不解道。
素來胸懷坦蕩地端木易不願再有所欺瞞“小公子有所不知,殺楚公本是我的提議……”
話音剛落,熊離手中握著的短劍應聲落地。那壯漢也急忙把馬車停了下來。
“你我公父與你無冤無仇,你如何這樣心狠手辣?”熊離雙眼充滿怨恨地問道。
不忍欺瞞,端木易便又將褒姒之事說與了熊離。
“罷了,罷了。我那長兄如此費儘心思,竟讓你也著了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我也不想在追究了。”
聽罷端木易的解釋,熊離萬念俱灰,癱坐在馬車上,雙眼空洞,無奈、無助又無措。
茫然著,熊離還是下意識地讓壯漢重新啟程。壯漢得令打馬,車輦再次上路。
車馬晝夜兼程,向西北方行了一個多月。沿途不斷躲避著兵馬官軍,總算在夏日登臨之際,出了楚國邊境。
一路上,端木易和熊離雖然仍然心有芥蒂,但也對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顏兒醒來後,見兩人已放下了仇恨,也就沒再提起之前的事。隻是那個壯漢,始終無聲無息地趕著馬車,在他眼裡,守護熊離似乎就是生命唯一意義。
直到分彆之時,端木易和顏兒也僅是知道壯漢喚作項兗。至於他的故事,熊離閉口不談,兩人便也沒再追問過。
出了楚境,不久便進了申國。要回秦國,就必須往西北方繼續前行。
“小公子不如跟我們回秦國吧,待我回去積蓄力量,再想方設法報複回來。”端木易詢問熊離道。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蠻山楚水,熊離神色中流露絲絲憂愁,長舒一口氣,說道“秦國?算了。我本就對權力不怎麼上心。楚國便給了他熊坎吧。與先生同行一月,先生的為人我已了解。有些落在楚國的東西,我相信先生自己會取回來的。”
聽熊離說不願在於自己同行,端木易不由問道“那小公子你們?”
“我倆在此處就留下了。這兒離家鄉近,想家了,還能看得見。”
熊離眼底的黯然與不舍已經徹底地回絕了端木易,於是他隻得無奈說道“好吧……那咱們就此分彆吧,小公子保重。”
說完,端木易懷著愧疚與惋惜,向熊離深深一揖,便領著顏兒下了馬車,一路往西北行去。
楚國一行,端木易算是慘敗。但已無力回天。端木易隻好暫且先趕回秦國。
兩人行了數月,於深秋時節終於重新踏足大秦的疆域。
近鄉情怯,端木易和顏兒懷著複雜的心情沿著渭水河畔前行。沿途不斷遇見的破敗村莊,再次讓兩人感到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