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長生劫!
大秦新都,城東小院,扁鵲兒在給師傅講述著汧邑血戰的舊事。此事他從王子英口中聽說。三年來,已不知反複聽了多少遍。
隻是每次聽時,王子英都會悲催淒愴,而扁鵲兒也都潸然淚下。
講到了城門欲破之時,扶王子英回房的蒙艾回到院中,也靜靜地看著扁鵲兒,聽他繼續講述那段往事
沉重的城門被敵軍生生破開了一道口子,接著,兵馬便如泄洪般地湧入城門。
為填補這道缺口,早已守備在門後的大秦守軍以鐵血身軀,誓死力戰。但麵對強敵舍命的戰法,這些依然無濟於事。
城門處的秦軍越戰越少,城樓上的將士便不得不以應戰端。他們從上麵匆匆趕下來,譬如浪潮,前仆後繼。
將軍王子英看著城門口正在發生的一切,憂上心頭。城門方破,他便已經知道,再於城樓上苦守,已經意義不大。
於是,為使城不破,王子英便帶著一隊軍士下城應敵。
城門處戰事越發緊急,兩軍刀兵相見,血流成河,殘軀交疊,屍骨成山。
帶兵趕來的王子英看著源源不斷從缺口處湧入的敵人,知道情況已然不容樂觀。他觀望一番,見四下裡已無險可守,終於懷著背水一戰的決心傳下令來“向著城門處,投射火把火矢。”
一眾秦軍將士不解將軍何意,但還是照著命令做了。刹那間,流矢齊發,飛火橫絕,城門口頓時成了一片火海。
原本如江河決堤的敵人兵馬一下子斷了前路,被阻隔在城外。守城的兵將總算能緩下一口氣來。
城裡的百姓早已被城門處震天的動靜驚醒。大街小巷,呼喝哀嚎,聲聲不絕,沸沸揚揚,奔走逃亡,亂作一團。
不遠處,老將軍盧照臨匆匆趕來。
才從家裡跑出的他,此刻還穿著家居的袍服,未曾披甲,隻是腰間懸著長劍。
老將軍一如既往,人還未至,聲已先到“王將軍,老夫來也!”
看著已至暮年的盧照臨依然熱血尚在,王子英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王將軍,戰況怎麼樣了?”盧老將軍剛來到王子英麵前便問道。
背對著熊熊烈火,王子英一臉憂愁地搖頭說道“不容樂觀。”
接著他回首看向城門口,繼續道“敵人把城門衝出了缺口。我們根本來不及補救。為保住城,我隻好先放火拖延一陣子。待會兒火勢熄了,隻怕他們還會再次攻進來。”
聽了王子英的話,盧照臨也露出滿麵愁容“那我們借著城門處窄小,圍殲他們呢?”
回過身來,王子英對盧照臨道“我也是這個想法,但這次敵人非同以往,使得都是不要命的法子,恐怕會有些吃力。”
“若真沒辦法,也隻好先這樣試試看了。”盧照臨無奈回道。
兩人商定下主意,便將城中兵馬儘數集結在了城門口,以盾兵在前,戈兵居中,弓箭手殿後的陣型列隊。隻等敵人衝進來後,以關門打狗的方式進行剿滅。
可外麵的敵軍此時卻漸漸開始後撤。透過越發微弱的火勢,王子英和盧照臨看到敵人在臨走時已把城門徹底砸開,如今回撤後,也在改變陣型進行集結。他們把車兵列在隊伍最前麵,而且給拉車的戰馬都披上了戰甲,套上了鐵蹄。
這樣的陣勢,可驚壞了城中二將。
“盧老將軍,情況不太對,對方似乎料到了咱們的計策,已作出了應對策略。咱們怎麼辦?”王子英麵有憂色地問道。
老將盧照臨對麵對這種情況也是一臉地憂憤,恨恨道“還能怎麼辦?以快打慢,先發製人。”
王子英大概明白了盧照臨的想法,卻還是小心地確認道“老將軍的意思是……出城迎敵?這樣是否有些冒險?”
“老夫寧願戰死!”盧照臨凜然不懼道。好像生死對他來說,早已置之度外。
見盧照臨這視死如歸的氣概,王子英不由讚歎道“盧老將軍真乃悍將啊!”
哪知,盧老將竟歪著腦袋瞥了王子英一眼,抖動著花白的胡子,鄭重地說道“彆把我誇得這麼好,我可沒說自己出去,馬戰是你的強項。待會兒你帶兵衝啊。”
“……”王子英對老將軍的前後落差著實無言以對。
說話間,火焰已漸漸快要熄了。盧老將軍也在幾名士兵的伺候下穿戴好了甲胄。戰盔將他稀疏的白發遮蓋以後,倒顯得這老人又精神了幾分。若不是濃密的白須和滿臉的皺褶,看那勁頭,倒真像個正直壯年的戰將。
從士兵手裡牽過馬韁繩後,盧照臨對王子英爽快地笑道“臭小子,剛剛老夫跟你開個玩笑呢。這上陣立功的機會我可不能讓給你。”
王子英本來也已準備好了躍上馬背,此時聽盧照臨不讓自己犯險,竟然還有些不情願起來。他當仁不讓地回嘴道“老將軍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掄胳膊動腿兒打架的事還是交給我們年輕人吧。你還得回家抱孫子呢,可彆閃著老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