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連夜食不果腹的無名已經筋疲力儘。他看見伯陽父二人車輦飲食俱足,便動了劫掠的心思。
隻是,當時的他已無力強搶,隻好設計誘騙二人到自己跟前。再以利刃加身,奪了伯陽父的車駕和盤纏。
不過他倒也沒有趕儘殺絕,終究將一部分吃食路費留給了師徒二人。
與二人分彆之後,無名駕車便是要向曹國而去。
他要到曹都陶丘去,找曹伯姬武,仔細地算清這筆讓他前功儘棄的壞帳。
行至宋地,天竟下起雪來。
這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比以往早些。
風雪阻路,無名隻好暫時在宋國落下腳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楚國還舉國上下沉浸在哀悼之中,宋國卻是一片喜氣祥和。
瑞雪帶來了初冬的氣息,也給宋國帶來了一位可愛的小公主。
這是宋公的第二個女兒,取名聲子。為了慶賀聲子的誕生,宋公減免賦稅,大赦國中刑犯,賑濟國中貧民。
正因如此,無名這個冬天才過得不那麼饑寒交迫。
又是一年開春,冰雪消融,終於可以再次踏上北上的路。
這一日,無名駕車行到宋魯邊境,迎麵也行來一輛製式相同的車駕。
車駕有一禦者駕駛者,後麵的車輦上坐著一人,正手握卷竹簡,專心思考著什麼。
那人衣著雖不華貴,卻也乾淨得體,不像無名般襤褸破舊,與車輦極不相稱。
無名看見那人,心情萬分複雜。原來,車中人正是端木易。
端木易此時也回過神來,目光正迎上朝自己看來的無名。
於是,他趕忙命令禦者將車停下。
見端木易停車,無名也將車停下。此時兩車車輦正好並排相錯。這兩個同根同源之人,終於又如此近距離的相互接觸。
“寶馬雕車香滿路,看來端木先生最近日子過得不錯……”無名打量著端木易的車輦,陰陽怪氣地說道。
原來,自伯陽父走後,端木易為了替他償還酒債,把手裡的錢幾近花完。
後來,為了改善生活,他又重拾就業,做起了商人。不過這次倒是沒有倒賣貨品。而是做起了運輸。
因為還債的關係,端木易和阿城許多酒家飯鋪相互認識,他便順勢與這些商鋪合作,負責替來往停留阿城的商旅配送餐飲,從中謀取些薄利。
後來入冬之後,道路難行,許多客商攜帶貨物來往不便。他又包下了阿城所有的車馬,負責替客商們把貨物送到指定的地方。
這樣做了一個冬季,沒想到竟然做出了名氣,倒是有不少人找他送貨。
開春之後,他掛念著伯陽父師徒二人,想著往楚國去繼續跟隨伯陽父修習大道,所以才舍棄了阿城的生意,轉而南下。
隻是未曾想到,竟然又與無名相遇,倒真是冤家路窄。
被無名語帶陰陽地嘲諷了一句後,端木易雖然心中不悅,倒也並不怨懟無名。此時,他已經聽說了無名舉事失敗的消息,倒是對無名充滿同情。
於是,端木易道“大道難違,以後像推王子餘臣為天子這樣的事,你還是不要做了。若你實在過得清苦,倒不如像我這般做些生意。以你的能力,也能富可敵國。”
無名聞言,並不感念端木易的好意,反而對他的做法十分厭惡,冷笑一聲說道“你不必拿出一副充滿善意的嘴臉教我做事,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隻要你彆再壞我的大事就好。”
見無名對自己的好意並不接受,端木易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怎麼做隨你,隻是逆天者,天必棄之。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完,端木易就要命禦者重新上路。
不料此時,無名竟將他叫住“哎,你彆走……”
說著,無名有些猶豫地從懷裡掏出了薑公主給的玉佩來,捧在手裡看了一會兒,才有些不舍地遞給端木易道“喏,這個是鄭國的薑夫人讓我給你的,她說……”
話說了一半,無名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他清楚薑夫人心中對端木易仍有不舍,沉吟了一會兒才又說道“你若還是個男人,就去鄭國看看她吧。”
聽完無名的話,端木易有些赧然,又有些不解。他聽到無名提起薑公主,便已知道了大概。但他卻不知道無名因何卻會與薑公主有了乾係。
伸手接過無名手裡的玉佩,端木易隨手揣進袖間的口袋,對無名說道“我會去看看她的。你……有打算去哪?”
無名冷哼一聲道“嗬,你又何必假惺惺地來關心我。這天下風雲你不來動,也自會動,我便借著風雲做一回金鱗之事卻又如何?你彆忘了我給你說的事。後會無期,走了!”
說罷,無名不再理睬端木易,重又打馬上路。
意外地在無名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後,端木易苦笑著搖搖頭,便也命令禦者,重又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