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知不覺中又多說了一句謊。
所以,永遠不要說謊,因為每一個謊言,都需要用成千上萬個謊言來圓。這種代價,太不劃算。
但見嬴立聽罷之後,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再次浮現一抹冷笑。他用稚嫩的嗓音哼了一聲,說道“苦心鑽研?這就是你苦心鑽研的內容?”
說著,嬴立又從書案上拿起一卷竹簡扔給端木易。
端木易低頭一看,更加震驚。這是自己這些天研習醫術記下的筆記,明明群臣前去尋他之時他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案幾上,如今怎麼也到了這兒?
端木易震驚地彎腰撿起竹簡,打開查看裡麵的內容。這才發現,這卷竹簡雖不是自己的原版筆記,卻是按照自己的那一份原模原樣抄錄的。
看樣子,上卿府邸終究還是有了內鬼。這讓素來尊重並愛惜家奴的端木易,不禁感到十分心寒。
端木易明白,在這件事上,自己已經沒了辯解的餘地。因為任何的辯駁都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所以,他打算從彆的方向尋找出路。
於是,端木易沉聲問道“君上,即便有這些,應該也不足以就證明微臣有叛國之罪吧?”
這句話倒沒有說錯。剛才那些東西,說到底,也都是些捕風捉影的物事。若是以此來給端木易定罪,不免有些難以服眾。
但見嬴立聽罷此話,年少的臉上更加地充滿不屑,冷哼一聲道“好!今日,我便讓你死個明白!”
說罷,嬴立衝著殿外喊道“帶上來!”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又將一人押上殿來。
那人三十歲左右年紀,個頭有些矮,雙眼細長。
端木易看到來人,臉色大變,瞬間沒有了血色。
“端木易,他是誰?”嬴立指著被押上來的那人問道。
端木易強自鎮定下來,回答道“此人乃我府上的家人,喚作黃平。”
“黃平?”嬴立冷眼笑道,“我看是叫羋平吧?!”
端木易心中驚詫不已。羋平的身份,他從未向第二個人說過,嬴立卻又是從何得知。
“君上這是何意?”端木易故意裝出一臉茫然之態。
“寡人隻是在想,楚國的公子居然也在你府上做家人。先生府中還真是臥虎藏龍啊?”嬴立道。
藏龍有沒有不知道,臥虎看來確實不少。
察覺到自己一切的隱秘,可能都已被嬴立知曉,端木易終於不再做無謂的抵抗,淡然問道“君上打算怎麼處置微臣?”
“嗬,總算認了……”嬴立輕蔑地瞥了端木易一眼,接著說道,“既然你願意坦白,我也不為難你。叛國之罪乃是死罪,你是兩朝老臣,自由分寸,不如自己掂量著辦吧。”
端木易明白,嬴立這是在逼自己自戕。
可問題就在此處,端木易無論如何是死不了的。這自戕之事,他是實在做不到。
看著端木易頗為為難的臉色,嬴立誤會更甚。他直以為端木易是貪生怕死,才不敢做出抉擇。
此時,少年君主的心裡,對這個輔佐了自己祖父和曾祖的老臣已經失望透頂。他鄙夷地轉過臉去,不再看端木易,等著他的回答。
正在此時,殿外匆匆跑來一個宮人稟報道“君上,老司徒領著一幫官員正在殿外相候,等著見君上。”
得知這個消息後,嬴立更加惱怒,端木易卻暗叫不好。
嬴立本就正在氣頭上,他對端木易最大的不滿,從來就不在於竹簡和羋平。而是在於端木易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威信與詮釋。
隻要端木易餘威猶在,嬴立這個秦公之位便怎麼也坐不踏實。
因此,公冶勳此時帶著群臣來給端木易求情,不止不能讓嬴立網開一麵,反而會更加得火上澆油。
果然,嬴立此時轉過身來,幼小的身軀因氣憤而有些顫抖。他頓足怒斥道“反了,反了!寡人的臣子,居然都來為你這個反賊來求情!”
端木易低頭站在那裡,心中懊悔不已。若早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在上卿府時他就該多囑咐公冶勳幾句。
正自這般思量著,嬴立已對著那上殿稟報的宮人說道“去,去把那些亂臣都給寡人叫上來。寡人要聽一聽,他們要怎麼為這個賊子辯解。”
少年君主突然爆發出的怒火,讓那宮人不寒而栗。他匆匆跑出殿去,喚上群臣。
群臣才剛進殿,便立刻紛紛拜倒。
嬴立看著這些為端木易求情的群臣,臉頰微微抽動,目光狠厲地瞪了一眼端木易,對著群臣說道“為反賊求情?你們是來逼寡人來一場朝局清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