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穿著比他人稍顯貴氣的中年看到端木易到來,忙上前攔住他,皺眉問道“你是何人?可知私闖官員府邸士重罪?”
“在下是應征來為司馬大人治病的。”端木易趕忙解釋道。
聞言,中年也開始觀察起端木易來。
短短一會兒功夫,端木易已被三個人這般端詳過。
儘管他能理解這些人求心安的目的,可是,這樣的行為還是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終於,中年收回目光向端木易拱手行禮道“在下是司馬府的家宰,怠慢先生,還請見諒。”
端木易回了禮,還沒開口,便又聽那家宰說道“我家家主如今狀態極差,適才又咯出了大量的血。無奈之下,我們姑且把之前醫者所留下的方藥又煎了一副,這才剛剛給家主服下。先生如果能治的話,請跟我進去看看。”
說著,家宰已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端木易聽著家宰對項兗病情的描述,隻覺得項兗這次凶多吉少。再想到他已是近九十歲的高齡,更加替這位老友難受起來。
霎時間,端木易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那位家宰看了,想必也明白是項兗的情況不妙,便也不敢再說話。
端木易隨家宰進了房間,項兗此時恰好才喝了藥躺下。
端木易遠遠地看著他,隻見他麵色如枯骨一般,暗白無光。兩頰也已微微有些凹陷。褻衣之下,雖看不出肌肉筋骨的情況,卻也能感受到已遠不及當年的強健。
“項大人這樣有多久了?”端木易在遠處小聲向家宰問道。
家宰回憶了一下,說道“家主早些年便有了咳喘的毛病,自前麵秋天起,便偶爾會咯出些許鮮血。因量少,他便也沒在意。去歲起,家主便偶爾會說胸痛,咯血也越來越頻道。宮中的醫官和江湖的遊醫看了不少,巫祝也為他驅了幾次邪祟,可都不見效。”
聽罷家宰的敘述,端木易基本已有了大概的判斷。但無論是哪個結果,對於現在的項兗來說,都不是好結果。
這一次,端木易真的幫不了項兗了。
沒再與家宰說任何話,端木易默默地往項兗的臥榻前走去。
原本伺候在項兗身邊的家奴下人們,不約而同地往兩旁散去,給端木易讓出一條道路。
一步一步邁向榻前,每一步都顯得極為沉重。
“項大人……”端木易在臥榻旁停下後,看著平躺在那裡,氣息微弱的項兗,嘴唇微微顫動著叫道。
昏昏沉沉的項兗睜開雙眼,看向端木易,似有些驚訝,又似有些喜悅,語聲低微地說道“端木先生啊……你還是那麼年輕……我這是到了……黃泉了吧,我那……家主可還好嗎……”
項兗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話說得十分艱難。似乎隨時有咽氣的可能。
端木易看著他這幅樣子,心中更加難受。
“項兄,是我,我是端木易……你沒死,我也沒死,我到楚國來,聽說了你的事情,所以特來府上看你。”端木易忍住哽咽,紅著眼眶對項兗說道。
聽罷端木易的話,項兗才漸漸回過神來,他艱難地看了看四周,知道端木易所說的確實是真話,方才又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啊……沒死啊……前些年鄭國……傳來……我還以為您已經……”
這一次,項兗在說話時,已經有些說不清楚了。看著他這副模樣,端木易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曾經的項兗,可是可以徒手拎起全副武裝的士兵的人。
如今成了這副模樣,怎能讓人不為之動容?
“項大人,你彆說了……我、我,在下……”端木易心中滿是悲傷,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端木易這個模樣,項兗又艱難地笑道“先……生,不用難過……我還好……就算真的要走……也夠了……家主,等我……太久了……”
端木易掛著眼淚,同樣努力擠著微笑,勸慰項兗道“項大人,你不會就這麼死的。等你好起來,咱們再一起喝兩杯!”
“對……喝兩杯……喝兩……”
這一次,項兗話說到一半,卻在也沒有說下去。
他臉上仍自掛著笑容。儘管身體的苦痛讓他表情猙獰,但他的笑容裡卻還是充滿著暢快與滿足。
人固有一死。當即將久彆之時,若能有這麼一次重逢,也許真得可以多些對死亡的釋懷吧。
臥榻上的項兗停止了說話,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一切存在與這個世界的活動。
端木易默默立於榻前,潸然淚下,百感交集。
短暫的沉寂之後,榻前爆發出痛哭之聲。是司馬府的家奴和下人們,在為他們的家主而泣。
痛徹心扉的悲泣聲中,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兩人匆匆奔至榻前,跪倒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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