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兵來_皎皎少年華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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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兵來(1 / 1)

沈月明正與敵將廝殺,忽覺身後冷風來襲,她本能地往右躲閃,元天華一劍落空,立刻在空中變換身形,反手一劍襲來,沈月明躲閃不及,再加上左腿有傷,手臂傳來一陣劇痛,頓時血流如注。

戰場上硝煙滾滾,四處廝殺成一片,兩人相向而立,新仇舊恨,分外眼紅,“這一劍就當是那年你羞辱我的代價”,元天華冷冷地說道,“數年不見,你還是如同當年那般,令人討厭”,這句話,她說得咬牙切齒。

“托公主你的鴻福,在下活得還不錯”,沈月明輕描淡寫地說道,“廢話少說,咱們掌下見真章”,話音未落,元天華便仗劍而來。紅白身影在半空交錯,兩人皆是用劍的高手,眨眼間已拆了十餘回合。

元天華越打越心驚,才幾年不見,沈月明的武功竟已精進不少,與自己不相伯仲。她不知道的是,沈月明的身手是實戰磨煉出來的結果,尤其是近幾個月的拚力廝殺,再加上燕朝歌的指導,更是提升神速。而她本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受儘帝後寵愛,又有幾人敢真的對她出手。

趁她分神之際,沈月明瞅準時機,一招越女投環,直取元天華後背,眼看就要得手,卻聽“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中沈月明手中之劍,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開裂,再加上手臂已傷,長劍頓時脫手。

元天華見狀,眼中一喜,一個箭步衝上來,沈月明心中暗自叫苦,隻得就地打了個滾,堪堪避開。

這廂,燕朝歌一刀把敵將砍落馬下,正欲回身救援沈月明,孰料一彪形大漢從一旁斜殺了出來,大聲喊道:“哪裡走?吃我一記”,來人正是元天華的衛隊長胡東臣,他手持丈八烏金長矛,力道威猛剛勁,疾風襲來,燕朝歌隻得翻身一跳,落在他身後。

哪知胡東臣雖高大強壯,但身形極其靈活,他一個回身,右手將長矛自胯下斜斜刺出,燕朝歌隻得飛身而起,按住他肩頭,反身一轉,雙腳正中他的後背,胡東臣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燕朝歌見他如此強悍,心下少了幾分輕敵之意。

說來遲那時快,沈月明與元天華已纏鬥了近兩百個回合,雙方各有勝敗,元天華自幼狠下苦功,基礎功底深厚,而沈月明勝在實戰經驗豐富,身形靈巧,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沈月明心中清楚,自己原本就有傷在身,再過二十回合,自己必敗無疑。

正思忖退路之間,遠處傳來震天的呐喊聲,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不多時,城門處已是殺聲陣陣,一麵赤炎白虎旗緩緩升起,這是定興衛的帥旗。

沈月明麵露喜色,高聲叫道:“是定興衛,信王殿下的援軍到了,大家往前衝啊”,大顯的兵將們受到鼓舞,精神大振,本是抱著必死之心,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出手更是神勇。

燕同律一馬當先,軍旗隨護,親率衛隊自東南門而入,將北陵敵軍團團圍住,燕朝歌立刻指揮將士反身突破,與定興衛裡外夾擊,局勢頓時大改。

一眾敵軍早已被眼前的突變嚇得心驚膽寒,哪敢戀戰,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大家快跑啊,我軍大敗了,我軍大敗了”,驚慌之下,北陵兵士鬥誌已竭,如潮水般往後退卻,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兵敗如山倒。

一旁督戰的元天沛見情勢不妙,立刻勒馬上前,嚴令不準後退,還為此斬殺了好幾個臨陣脫逃的士兵。怎奈時不與他,敗走的士兵如同瘋了一樣,發足勁兒了地跑,他失了一條手臂,元氣大傷,被逃兵擠得東搖西晃,一時不察,竟從馬上摔了下來,慌亂中倒地不起,無數隻腳從他身上踩踏而過,待塵土散儘,隻見地上一堆爛泥,早已不成人形。

他與元天廉自幼不睦,誰曾想兩人皆是天之驕子,卻連死法都一模一樣,萬人踩踏,積毀銷骨。

元天華遠遠地看著,臉色鐵青,睚眥欲裂,厲聲高叫:“七弟,七弟”,沈月明心知勝局已定,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開口說道:“長公主,如今你的兄弟們都已命喪黃泉。今日便饒過你,就當是還了那日我取你藥引的情麵,咱們從此兩不相欠,他日沙場相見,必定不留情麵,你好自為之”,說完便不再理會她,飛身上馬,直奔燕同律而去。

其實,並非有意放她一馬,而是迫不得已,此番雖然取勝,但兵力消耗甚巨,軍需糧草早已告罄,已是強弩之末,窮寇莫再追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況且連番大戰,折損北陵諸多皇子,若是連定坤長公主也埋骨於此,那麼大顯和北陵的征戰怕是永無止境,不死不休了。

元天華麵色如紙,神似惡鬼,眼裡透出刻骨的恨意,恨聲道:“沈月明,這個梁子咱們結定了,此仇不報,枉世為人”。酣戰中的胡東臣眼見情勢危急,哪敢久留,當下虛晃一槍,來到元天華的麵前,急聲說道:“公主殿下,此處不能再留了,快快隨末將走”。

留下滿地的屍身,入眼處哀鴻遍野,北陵二十幾萬人馬隻剩下不到三萬人,寒江關終於在失守近一年後,回歸大顯的懷抱。

接下來的幾日,元天華帶著剩餘的殘部,猶如喪家之犬往北突圍而去,臨行時帶走兩副棺槨,與當初的雄心萬丈,來勢洶洶相比,更顯得無儘蒼涼……。

三人齊聚城門,燕朝歌一把抓住沈月明,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雖然掛彩,但胳膊和腿俱在,這才放下心來。隻聽沈月明說道,“燕朝歌,咱們活下來了”,聲音中充滿了無限歡愉。

燕同律心有餘悸地看著屍山血海的戰場,暗自慶幸,幸虧是及時趕到了,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殿下,你自臨潼關方向而來,可知阿簡的身子如何了?”,沈月明問道,燕同律搖搖頭,答道:“他舊疾複發,眼見本王領兵來援,料此役勝負已定,便先行折返帝都了”。

燕朝歌皺眉道:“說起來,病秧子自幼便身體孱弱,聽說是娘胎裡帶毒,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毒如此厲害?以定武侯府的聲望和權勢都始終不得解,燕同律,你可知曉?”。

悵然地搖搖頭,“父皇曾派徐醫正親自問診,卻也沒有查出個究竟來”,燕同律歎了一口氣,答道。

三人齊齊沉默,太醫院醫正徐永熙醫術精湛,但凡疑難雜症到了他手裡,十之八九都能解決,如果說連他都查不出來病因,怕是難辦了。

兩日後,大軍休整完畢,此戰雖慘烈,但繳獲的物資頗豐,緊緊滿滿地裝了幾大車,牟山打趣道:“這次北陵慶帝怕要血本無歸了,不僅折損了二十萬大軍,兩個皇子,還送給我們大家這麼多的好東西,哈哈”,就連向來穩重的黃疆,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他們都是死裡逃生的人,此番軍功不小,朝廷自會論功封賞,大家心裡多少有些歡喜。

沈月明和燕朝歌掛彩負傷,被燕同律直接塞進馬車休息,車廂寬敞明亮,算上燕同律,三個人坐著也不顯擁擠。

沈月明懶懶地趴在車窗邊,有些無聊地翻了翻白眼,真是太悶了,以她跳脫的性子,兩天已是極限。燕同律和燕朝歌從來不對盤,但這次,兩人卻出奇地保持一致,嚴令她不準跨出車門半步,搞得沈月明一臉哀怨地看著兩人,眸子裡儘是無聲的控訴。

傍晚時分,眾人來到了一座小縣城,在客棧安頓好了之後,便坐在大堂等著上菜。這時,有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走到門口,往裡麵望了望,看到滿屋子桌上熱氣騰騰的菜,沈月明見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慢慢地挪走了。

剛直麵過殘酷的戰爭,沈月明心裡對生命的詮釋多少有了些改變,她出身門閥貴胄之家,幼承庭訓,貴賤分明,雖不像其它貴族子弟那般,瞧不上平民百姓,但多少有些上位者的優越感。

這一年多的時間,從宣平城的碧雲,冒死剖腹送信;再到牛家村為抗敵,舉全族之力搬遷,甚至為打通山脈道路,犧牲了不少青壯年;而後到這次的小黎,拚了命地護她衝出重圍。

他們都是再普通,再尋常不過的老百姓了,卻為了她這個本來不相乾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原來死亡對眾生皆是平等的,不會因你的出身而有所不同……。

一路風塵仆仆,傍晚,車隊進入一個鎮子休整,大軍早已先行,隻有他們這幾個傷病號被親衛護送著,慢吞吞地向南而下。這是個邊陲小鎮,規模不大,但道路還算整潔乾淨,鎮上最大的客棧是福客居,眾人安頓好了之後,便下樓用飯。

酒足飯飽,沈月明托著腮幫子,望著門口發呆。突然門口閃過一個小女孩,她衣衫破舊,臉上也臟兮兮的,一隻小手指塞在嘴裡,“啪嘰啪嘰”,吃得嘖嘖作響,那孩子似乎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桌上的飯菜再好吃,也隻是眼巴巴地望著,不敢跨入客棧半步。

這孩子比早上見到的那個,年紀還要更小些。北境戰事不斷,百姓顛沛流離,食不果腹,所經之處,常常能見到這些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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