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客!
他偏過頭,強行掐斷了自己翻湧的思緒,卻驟然對上一雙綠豆大的眼睛,仇雁歸怔了怔,那小家夥撲棱著翅膀飛過來,立在他的肩頭,與上次的針鋒相對不同,小鸚鵡歪了歪腦袋,輕輕用喙啄了啄他的側臉。
弄得仇雁歸有些癢,偏頭躲過,餘光瞥見鸚鵡張開的翅膀攏了攏,蔫蔫的垂下腦袋不動了。
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他抬起手,指節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仇雁歸垂著眼,長睫掩飾住其中一閃而過的懷念。
物是人非,山長水闊。
彼時的記憶蒙上了層紗似的霧,唯有如今翻湧起的酸澀刻骨銘心。
一隻是養在院中的鳥雀,一個是被套上枷鎖的雁歸。
餘暉落在鸚鵡絨絨的羽毛上,再蹭到仇雁歸的臉側,而似曾相識的,隻有景中的人與鳥而已。
四周安靜的出奇,左輕越靜靜的望著刺客,遲遲沒有出聲。
影十最擅察言觀色,很輕的歎出一口氣,目光掃過身後的影衛,輕輕衝他揮了揮手。
那影衛手中捧著鐐銬,接收到影十的暗示正要後退,便迎上了少主幽暗的目光,他像是一下子被釘在原地,躊躇著沒動。
仇雁歸將一切看在眼裡,他一言不發的走到少主身側,先將格外乖順的鸚鵡從肩頭摘下,捧給了影十,而後便朝那名影衛伸出了手。
玄鐵在暖光下仍舊沉鬱無光,那名暗衛隻好朝影十投去一眼,影十見少主神色無異,便蹙眉猶豫著點點頭。
仇雁歸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他目光跟隨著玄鐵,影衛沒有抬頭,正準備扯住刺客的手將鐐銬扣上,斜下方卻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將仇雁歸整個人攔住,往後推了推。
“擺著幅喪臉給誰看?”左輕越神色無異,收回手時撚了下指尖,低聲道,“深秋夜裡涼,你若實在舍不得,也不是不能通融。”
影十將無措的暗衛扯回來,揮手示意他退後,旋即耷拉著眉眼裝聾作啞。
仇雁歸一愣,旋即沉靜的眼眸亮了亮,他站在原地猶豫道,“……可以留下嗎?”
左輕越頓了頓,想起方才刺客的古怪,眼神閃過複雜,錯開視線狀似不耐的應了聲,“嗯,缺個暖床的物件。”
仇雁歸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但還是輕聲道,“……好。”
——
晚間,書房。
影十將近日各宗門的瑣事及江湖異動細細稟告少主,左輕越半晌沒說話,突然出聲打斷他。
“影十。”少主開口問,“今日盯梢的是哪家。”
影十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屬下正要稟告此事,今日仇……仇公子不適時撞到的小販本是陸長老的人,但奇怪的是之前他手臂上並無疤痕。”
這疤痕像是陳年舊傷,不可能短時間內出現才對。
“不語閣。”左輕越吐出這三個字,眯起的眼眸中閃過不爽,“不止是陸騫那老東西,應該是從北邊來的。”
如若說苗疆南是金碧輝煌,那麼北邊便是“一片荒蕪”,陰暗的蛆蟲苟延殘喘之地,“陰客”的故居。
——“苗疆客”的死敵。
想必馮東也已經與“陰客”達成一致,蟄伏在暗處靜候時機了。
靜候一個奪取苗疆的時機。
左輕越哂笑:“稍微盯著些,暫且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