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雅靜的房內,床上一位麵容姣好的少女,正睡得香甜。
不過等了一會兒,少女蛾眉一皺,神色間有些許痛苦,緊接著睜開了雙眼。
“我這是怎麼了?”孟羋手指撫著額頭,強忍下頭顱內那一陣陣的暈眩刺痛感,顫顫巍巍地支著身子,眼裡滿是迷茫,左顧右盼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當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身上還蓋著一張薄被,孟羋猛地起身,迷茫的目光瞬間變得警惕,審視著整個房間。
“我不是在跟公子飲酒閒談嗎?怎麼會睡在這裡??”在觀察完小小的裡間臥房之後,沒有看到行跡不軌的人,孟羋頓時鬆了口氣,開始回想起來。
“難道我喝醉了嗎?可是為何……”孟羋想了想,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到此處,心裡異常疑惑。
這時,屏風之後的廳堂之中,似乎傳來了杯盞落桌的響動聲,孟羋心神立馬一緊,小心翼翼地起床,來到卷簾之後,視線透過屏風和卷簾的網格縫隙,望廳堂外透視著。
“既然醒了,就出來吧!”廳堂中,嬴政的聲音突然傳來。
孟羋本來就很小心翼翼,突然聽到嬴政的聲響,嚇得嬌軀一顫,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無辜憐弱。
不過,在聽到嬴政話裡的內容,孟羋心中微顫,有些不知所措,唯諾不言,來到了外屋。
不大不小當晚廳堂內,嬴政在桌案前端坐,見孟羋出來,拿起茶壺倒了碗水,碗中翻騰著熱氣。
旁邊,一護衛打扮的中年男子,模樣清瘦無須,正在一旁站立。
男子之後,站著一身著麻布粗衣的夥計。
這時,嬴政將碗中水往前一推,看向孟羋說道“渙神散的藥力太大,即便你服了解藥,也得睡個時辰,喝些熱水緩緩神,免得等下頭痛。”
“……”孟羋愣愣地來到跟前坐下,看著眼前的漆碗,水中倒映著自己的臉龐,其上充滿了無助和迷茫。
“渙神散……是什麼?”孟羋抬起黯淡的小臉,嬴政的話說出來,讓孟羋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
而且此刻,許是睡意全無,孟羋已經回想起了一些昏迷前的片段,更有了些許的猜想,但這猜想讓孟羋感到害怕。
“……”嬴政頓了下,並沒有直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還記得昏迷前,想對我說的話嗎?”
“……”孟羋逐漸回想了起來,自己當時是想向嬴政解釋,自己的父親昌平君並無與王族敵對之意,但是如今,孟羋心裡的猜想卻讓她沒有勇氣去說出這句話,隻能默默地低頭,沉默不語。
見狀,嬴政也就此打住,沒有再糾葛此事,而是解釋起孟羋方才的疑問“渙神散,是南越巫蠱奇藥,以南疆特產的迷神花為藥引所製,中毒者若無解藥,三日之內都會陷入昏迷狀態,任人宰割!”
“即便是江湖高手,也無法奈何此毒,即便是宗師境高手,稍有不慎也得中招!所以,此毒異常名貴,產量稀少,非權貴富賈不能得之!”
說著,嬴政看向孟羋,淡然說道“我們今日所飲之酒,就是被人下了此毒!”
孟羋嬌軀顫抖,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在此刻被無限放大,少女的心裡甚至已經開始升起了一絲絕望……
“可是……公子與孟羋同飲,為何公子無事?”孟羋通紅著眼,抬起頭來緊盯著嬴政,大大的眼睛像是會說話,裡麵儘是委屈和難受。
“我沒有喝下去!”嬴政回得乾脆利落。
一聽這話,孟羋眼裡的水光迅速積聚,湧了下來“公子你……與孟羋今日相聚,一直都存有戒心的嗎?公子不相信孟羋?”
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孟羋,好像是被負心人傷透了心,嬴政眉頭微皺,心裡本來已經準備好的話哽在了喉嚨,難以吐出。
這什麼情況?她難道不該關心是誰下的毒嗎?嬴政內心翻湧,實在想不明白孟羋對此事的反應為何如此奇怪,完全不符合常理。
難不成,我不喝毒酒有錯嗎?這什麼邏輯??嬴政的內心激蕩不已,看著孟羋那一雙委屈巴拉的大眼,頓時感到有些心累。
無奈,見孟羋如今這模樣,嬴政隻好取消了自己原定的話術路子,順著孟羋的話回道“我沒有不相信你,隻是今日之事,隻有你一人被蒙在了鼓裡。”
“……”孟羋吸溜了下,大眼含著淚花,呆呆地看著嬴政。
對此,嬴政指著殘顧旁邊的羅夫,問道“你認識此人嗎?”
孟羋轉過頭,順著嬴政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個一身麻布粗衣,像是夥計的人。
孟羋看了看,雖然心裡有那麼一絲絲的熟悉感,但是始終想不起來,最終隻能疑惑地搖搖頭。
“他是後儒身邊的人。後儒是誰,你應該知道吧!”嬴政的話,讓孟羋心裡猛地一顫。
後儒,是經常進出父親書房的人,雖然孟羋不知道其來路,但是撞見過很多次,也就知道了這麼個人。
如今被嬴政一提醒,孟羋猛然間回想起,自己往日裡有幾次遇到後儒的時候,眼前這個粗衣的夥計好像也在場。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聽到了和父親相關的人,孟羋心中的不好預感頃刻間充斥滿了心房,讓孟羋再次感到了恐懼。
對此,嬴政接著說道“後儒與你父親關係相近,此人明麵上是合信酒樓的外店管事,但是實際上卻是楚國安插在鹹陽的密探,得益於合信酒樓的掩護,後儒這才能有如此便利通行於各大府邸。”
“而也正是因為此,後儒就成了楚係臣子之間最牢靠的網,將一眾楚係臣子聚攏一團。”
“今日你邀請我來這恬合居,卻不知恬合居早就被後儒設下了局,用你來讓我這個嫡公子放下戒心,掉入陷阱當中,受人宰割!”
聽到這裡,孟羋已經心神搖曳,眼睛睜得老大,雙手上揚捂著耳朵,滿臉當晚惶恐不安,仿佛不敢再聽下去。
隻是嬴政的嘴,卻從來沒有停下“酒中的渙神散,就是後儒所下,為得就是讓我失去抵抗,從而以卑劣手段陷害於我,讓我背負罵名流放異地。而下令讓後儒做這一切的人,你覺得會是誰呢?”
嬴政的話語,幽深空寂,卻又猶如陰寒之風,透過指縫鑽進了孟羋的耳朵,猶如附骨之疽,滲進了孟羋的腦海。
孟羋捂著耳朵,嬌軀禁不住顫栗,腦海中驀然回想起,那個夜晚父親滿臉慈愛,和藹著聲,向自己坦露心聲,為自己解開心結。
可這一切,都像是琉璃墜地一樣,漸漸地在孟羋心中碎裂開來。
熊啟站在窗邊,笑著讓孟羋在恬合居約見嬴政,這一幕在孟羋心中無數次回放,卻沒有一丁點兒的暖意,隻有徹骨的寒冷。
“不……不可能……的,父親……父親不會這樣的,父親告訴過我,他不會與王族對立,更不可能這樣對待公子!!”孟羋不敢相信,心裡保留著那一份脆弱的信念,即便心中隱隱有所感,但仍然不敢相信。
孟羋根本無法麵對,自己敬重信任的父親,會是這背後的推手,會是欺騙自己的女兒並將之當作棋子的人。所以,儘管身子顫抖不止,孟羋依然不願相信,這殘忍的現實。
嬴政端坐在對麵,靜靜地看著懷抱雙膝、縮成一團的孟羋,看著將自己的頭顱埋下,一點兒也沒有往日裡自信嬌美的氣質,像是個被放棄的可憐人。
見狀,嬴政抬起頭,朝著羅夫使了個眼色。
當即,羅夫無聲拱手,領命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