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默然不語,繼續看著李斯,等候其他見地。
“既然熊啟不是全忠之人,那麼此人的所有舉動,都是有緣由的!毫無征兆在國宴之上反戈羋係,擁立相邦,但他真的是為了助相邦你嗎?”
李斯的話,讓呂不韋思緒有些紊亂,忍不住低聲問道“熊啟出麵,或跟公子有關,難道熊啟此舉是故意蒙蔽公子,換取信任?”
“嗬嗬嗬~~”李斯搖搖頭,笑著說道“熊啟對於公子,或許是有著忠心。但是這並不代表,熊啟對相邦就沒有惡意。或者說,現如今來講,熊啟對相邦還是聽之任之,不會有悖逆之心的!可若是以後,那就說不準了……”
“以後?難道以後會有什麼變動嗎?”呂不韋以一隻手臂支著身子,另一隻手抬起酒樽小飲些許,感興趣地問了句。
“相邦可知,昌平君有個女兒,名喚孟羋,去年冬狩期間還與公子有過一些牽連。”李斯笑著說起了往事傳聞。
呂不韋一聽,當即回道“嗯!是有這事!當時不韋也在場,王上還誇了那女子兩句。”
“那相邦可知,數月前趙使出事的時候,這孟羋還與公子在恬合居相聚了小半天,知道深夜才離去。”
“嗬嗬嗬~~”呂不韋一聽就樂了,手指連點李斯,忍不住打趣道“先生啊先生,不韋是今天才知道,先生居然還喜歡聽這些坊間傳聞,還有刨根問底的潛質啊!哈哈哈~~公子英俊瀟灑,難免引得少女懷春,有些風流韻事,也不妨事啊!”
“嘿嘿~!相邦說笑了!李斯平常清閒,除了進宮麵見公子,其他時間都會在這鹹陽城兜兜轉轉。走得多了自然也就聽到了不少的流言閒談。”李斯也隨之笑了笑,滿臉的親和,語氣也很平淡,嘴裡說的話卻讓呂不韋驚起了一身冷汗“這些流言雖上了不了大雅之堂,隻是,羋係在之前占據秦國朝野大半,就連宗室王上也要顧其鋒芒,相邦啊~~你可曾想過,這羋係憑借什麼壯大,又是因何成為我秦國頂流權貴,相邦難道沒發覺嗎?”
“……”呂不韋手指還在半空,一聽這話身子立馬一僵,目光呆滯,顯然察覺到了李斯這話裡的重點。
這時,李斯的話猶如幽穀希聲,悠揚而至“公子可是我秦國嫡公子啊!更是有天命加身,日後必然會是我秦國王者,這樣的存在,昌平君能不趕緊巴著嗎?更何況,昌平君可是近水樓台呀!”
“那孟羋,可不就是昌平君的底牌了嗎?也是啊~~羋係當初就是因宣太後而起!若是這孟羋爭氣,能討得公子歡心,得了這嫡公子正妃之位,日後若是再為公子誕下嫡子,那現如今的楚係,何嘗不會是日後的羋係呀!”
“啪嗒~~”一聲輕響,酒壺被呂不韋不經意間打翻,呂不韋手忙腳亂地抬起酒壺,看了看對坐老神在在、滿臉淡然的李斯,心中一緊,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先生經常出入公子院中,與公子相較甚深,那以先生對公子的了解,孟羋成為公子正妻的可能性,究竟有幾分?”
“相邦這是……慌神了?”李斯笑臉相對,在此時還不忘挑撥呂不韋的神經。
“……”呂不韋凝眉肅目,看上去不太高興。
在這種事情上,呂不韋也高興不起來。即便如今呂不韋手握相權,但是王族中人尤其是一國之君王,是淩駕於相邦之上的。這便是君臣!
而能夠傍上君王的人,自然也就無需再搭理相邦。畢竟一個乃是一國主宰,而另一個隻不過是百官之長罷了,說到底還是臣!
羋係就是因此而興,這個道理,呂不韋和李斯心裡都明白。
所以,見到呂不韋臉色難看,李斯心裡早有準備,訕然一笑,忙解釋道“相邦勿怪!李斯有此言,也是為了看看相邦,究竟對羋係的忌憚有幾分。”
“那不知先生有何得論?”呂不韋板著臉問了句。
李斯眉毛一挑,輕輕道了句“依李斯之見,相邦對羋係還真是懼之甚深啊!”
“……”呂不韋深呼吸一口氣,正色說道“羋係的勢力,沒有人比我更為清楚,這些年來王上與我等穩步經營,不敢有一分懈怠,盟士族親宗室,這才有了今日之果!若是秦國再出一個羋係,後果不堪設想!”
“看來相邦與李斯所想相差無幾,秦國,確實不能再出一個羋係!”李斯笑著說道“更何況,還是與楚國交係更深的昌平君!”
“不過,相邦也無需太過憂心。公子雖然重情重義,但是對於羋係還是有所警惕的,短期內相邦都無需為此憂心。”
聽到這兒,呂不韋臉上的冷漠也淡了幾分,和聲道“不韋知先生,先生知不韋,原來先生與不韋才是同路之人!看來以後,我與先生還是要多多親近,才能在這朝堂之上,長盛不衰!”
“相邦~~言之有理!”說著,李斯拿起桌上的酒樽,笑容滿麵,扶手相敬“請!”
“請!”呂不韋與之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