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溜~~沒有！”盧生吸溜了一口茶水，撇著嘴嘟囔道“那老頭子還沒活夠，不想提前羽化，所以就讓我出山了！唉~~”
“……”徐福抬眼掃了下盧生，心裡有點子彆扭，因為總感覺這個中年方士剛才的語氣當中，有那麼一絲絲的……可惜。
將那一絲怪異的感覺拋去，徐福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挑著眉看向盧生，眼裡有些戒備，沉聲問道“你來太卜府，不會是想從我這裡打聽消息吧？”
“沒錯！”盧生倒是耿直，很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打算，而且緊跟著又坦白道“其實，不是我想進太卜府，而是嬴凰公主想讓我進太卜，她說太卜府的卜丞徐福不是什麼好東西，讓我想辦法把你給擠出秦國！但我覺得這樣不妥，我還是想合作，畢竟以你我的修為，縱然有什麼變故，應對的把握估計也能更大些！”
“……”徐福坐在對麵，用異樣的目光觀察著盧生，總覺得此人的腦子不太靈光。不過對方口中的信息，卻讓徐福感到有些棘手……
“嬴凰公主！”徐福臉色微沉，內心卻萬分疑惑。自己身在秦國數年，從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如今卻被一個從未謀麵、遠在趙國的宗室公主記恨在心，這簡直是荒誕至極！
而且這個嬴凰公主，備受嬴政重視，應該就是昔日那個攜紫微星中耀周天的左樞星！這可是東周被秦國夷滅時的天象顯現，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的天意！同時……也是變數！
若是盧生所言不虛，被這個存在盯著，徐福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定。
“卜丞這是怕了？”盧生在對麵看得分明，徐福臉上的抽搐從頭到尾都沒有逃出盧生的那一對招子，當下笑得不懷好意。
“足下不會是想用這些沒來由的話術刺激我，從而達成合作的目的吧？”徐福摸不清這個盧生的虛實，一時也不敢篤信這消息的真假。
“嗬嗬嗬~~~”盧生笑著擺了擺手，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道“最多旬日，秦王的詔令就會下來，到時候卜丞會相信的！”
這下，看著盧生這架勢，倒是讓徐福心裡沒底了“難道此人所言確切？嬴凰真有取締我的心思？可這是為何啊？？我徐福何時惹到這個公主嬴凰了？？？”
“是不是想不通？”眼瞅著徐福大眼瞪小眼的樣子，盧生也跟著小聲嘀咕道“不瞞你說，我也想不通！”
“……”徐福頓時無語。
“不過……”盧生眼睛一瞟，滿臉沉穩，鄭重其聲道“如果卜丞大人願意與我合作，助我查明這天象轉變的緣由，那盧生定會在公主麵前為卜丞美言幾句，可保卜丞地位不失！”
徐福自小在山澗隨尊師修行，心性超然，早就淡泊名利，無視這些凡塵俗物，區區卜丞之位，不足以讓徐福留戀。
徐福入秦的目的是借助秦國之力，甚至借助秦國國運，從而查到尊師逝亡的真因。可若是被就這麼被嬴凰趕出秦國，無異於前功儘棄！
隻不過……
徐福抬眉看向盧生，滿臉的不信任“就憑你，能讓嬴凰轉變心意？”
“那當然！”盧生立馬來了勁，當即就拍著胸膛道“我可是嬴凰公主的親信，公主對我也是敬重有加，我的話公主絕對會聽！”
“真的假的？”眼瞅著盧生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徐福心裡泛起了嘀咕，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既然如此，那你想如何合作？”思索了半晌，徐福最終還是決定穩一手，暫且相信盧生的話。
老話說得好寧可和牌，也不能點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呀~~
雖然徐福不能確定盧生所言是真，但是同樣也無法證明盧生撒謊！到了這種時候，那就要考驗一個方士的基本功運氣！
人生如賭局，一步踏錯步步踏錯！在天象蒙塵、萬法不明的情況下，在茫茫天意麵前，哪怕是方士，也跟凡人沒什麼區彆。
眼見徐福終於鬆動，盧生也是喜笑顏開，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訴求。
“不知從何日起天象大變，天機模糊不清，尋常卜算之法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就連我道門的無字占星術，也根本看不見任何景象，感受不到天道輪轉的氣息。”
“聽聞貴派的大命靈蓍術，乃是以自身壽數為薪，窺探天機流轉，且無往不利！所以，我想請貴派的鬼穀老先生，為我占卜一人，還望卜丞大人能夠引薦一二！”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徐福聽到這裡，心裡有些陰霾“尊師窺視天機遭遇反噬，全部壽數統統燃燒殆儘，已經歸逝多年了！”
“什麼？這就死了？也太快……”盧生嘴一快，很明顯有點接受不了，眼睛瞪得老大，不過當看到徐福臉上不善的神情之後，盧生立馬反應過來，連忙改口，並作出悲慟之色，裝模作樣地緬懷道“老先生活了這麼多年，見證了數個時代，算下來也該……這可真是不幸啊！”
磕磕絆絆地追悼了幾句，眼看著徐福麵色放緩，盧生這才小心地問道“不知老先生是算到了什麼，以至於不幸仙去的呢？”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在這裡了！”徐福攤了攤手，心裡很是無奈。
“那總不至於什麼都沒說吧？”盧生很是憋悶，心裡忍不住腹誹道“知道要死了還不將天機告訴旁人，這麼嘴硬的嗎？？”
“天命玄鳥，垂翼東巡。九州共倫！！”徐福說著，回想起了師父臨終前的告誡，讓自己封閉山門，莫要入世，一時難免有些神傷。
隻不過，聽了徐福講訴之後的盧生，卻皺著眉頭嘀咕道“秦國應運東出，此乃大勢所趨！縱使天象混亂，中天紫微星依舊高懸，這應該不是什麼隱秘吧？老先生就為了這……會不會有些不值得？？”
徐福眼簾耷拉，看向對麵的盧生，默默地加了句“後麵還有一句萬世同昌！”
“！！”盧生瞳孔驟然一縮，緩緩抬起頭，目光對視之間，仿佛看到了徐福眼底的意味，當即身軀一震，震驚到失聲“變數！！”
“不錯！”徐福眉眼微眯，看到盧生臉上的驚色，當即輕聲說道“既然道門先師預見了秦國東興，那自然也預示了秦國的曇花一現。隻不過，如今卻大不相同了！”
說著，徐福從腰間拿起了赤霄，將其放在了桌案之上，緩緩說道“自我無意間得到赤霄開始，我就算到了手持赤霄之人，定會是人族共主！”
“但是當我來到秦國之後，卻發現拔出赤霄，引得赤霄認主的人，竟然會是宮中的秦王！！！”
“……”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赤霄，盧生卻並未表現出最初的眼熱，反而忌諱莫深，敬而遠之。
“赤霄、泰阿，二劍共侍一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簡直是亙古未有之事！！”徐福搖頭苦笑，滿眼的迷惑，卻不得解。
盧生看著桌案上的赤霄，心中的震撼久久難以平複，最終像是想要說服自己一樣，聲音發顫地解釋道“赤霄認主，或許另有隱情。有可能秦王並非是赤霄之主，隻是與赤霄之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亦或是……他的後人？！”
“若真如此，先後兩王前有泰阿服主，後有赤霄歸附，這秦國即便是一心想要曇花一現，恐怕也難如登天！嗬嗬~~”徐福說完，還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自己都被這個說法搞得哭笑不得。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赤霄，而是儘快找出導致變數的引子！！”說著，盧生將一個小囊包放在了桌上，並鄭重請示道“卜丞大人身為鬼穀遺士，想來也精通大命靈蓍之術，此為施術之媒介，盧生願與卜丞大人同時啟壇，合力承擔施術之風險！”
徐福結果囊包，將其中之物取了出來，竟是一團柔軟的發絲，捏在手中甚至能聞到一絲清香。
“這！！”徐福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震，對此有了些猜想。
果不其然，緊跟著盧生就說道“雖然不知道變數是什麼，但是這麼些年，天下六國紛爭不變，唯獨合信府扶搖直上，成就一番威名！而一手造就了這一切的嬴凰公主，根本就沒有出現在我道門先師的讖語之中！所以，如果真有變數，那麼嬴凰絕不可忽視！況且……”
說著，盧生眼睛一眯，身子都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地說道“此女有母儀天下之象！我親眼看到的！！”
雖然後麵出了岔子……這話盧生很聰明地沒說。
“果然啊！”徐福聽了這話，頓時心中恍然，對盧生的“猜測”很是讚同，因為根據自己在東周滅國當晚看到的星象，左樞星無疑是其中最大的變量！
而能被紫微星的嬴政如此重視，甚至不惜以一國之力討回，嬴凰左樞星的身份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
不過……雖然心中有定計，但是迎著對麵那張充滿期望的臉，徐福沉默了。
算下來，初入秦國算秦國公子花了十五年半，前段時間星象詭動、辰光遍野，沒管住爪子，又花了十五年！
總的來說，來秦國啥事兒都還沒乾，三十年沒了……沒了……
這要是趙詩雨左樞星的身份不假，作為這其中最大的變量，那麼……
“咕嘟。”莫名地，徐福想起了家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