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影邪肆地大笑起來,指了指自己“這便是妙真,待我用完了這具軀體,自會送她上路。”
解決了穆慧靜這個礙手礙腳的菩薩,接下來就是那個所謂的救世主了。
而今廟裡到處都是孩子,鴉影沒時間逐個去分辨,索性用了範圍攻擊技能。
偷襲靜慧師太已經耗掉了他的大半真氣,若是範圍設得過大,以山、以鎮為界,那鴉影自己也會因為精疲力儘而死。
既然救世主就在此廟中,他索性以廟牆為界,展開了法術
“水係·冰裂!”
寒意從鏡中擴散開去,以禪室為中心,廟中的一切生靈都開始結冰。他們的血管、肌膚中的水分,全部凍成冰塊,然後如風化般裂為齏粉。
萬千生靈,頃刻間命喪黃泉。
——與此同時,在後山的偏門處。
冰裂擴散開的那一刹那,東方白從廟門閃出,撲向了兔子。在他的背後,螞蟻化為霜粉,爬山虎結成了冰。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感歎這個男孩的大難不死。然而,事情還沒完,東方白也並沒有就此脫離險境。
因為,鴉影有著“君”級的修為。在這一階段,感知能力大幅增強,縱使他看不到東方白,也能感知到有一條漏網之魚逃出了自己的攻擊範圍。
鴉影心中一凜,生怕這是那應運之人的狗屎運氣。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他匆匆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三個孩子茫然地望著毫無生氣的廟宇。
番姑時常接觸法術,最先反應過來“裡麵是怎麼了?怎麼會有人施展這樣強的法術!師太和師姐都在裡麵呢,我要進去看看!”
何樹枝一聽,頓時也急了“我爹、我爹也在裡麵,他肯定還在廚房沒出來!”
他爹是山腳下的菜農,負責給廟裡送蔬菜,他平時總跟著爹一起來,這才認識了番姑,和對方成為了玩伴。
東方白心念外祖母,自然也想進去一探究竟,隻是他生性沉著冷靜,怕這法術還在持續生效,繼續凍住所有的活物。若是如此,他們仨隻會白白丟了性命。
“且慢。”東方白攔住了二人,自己走到廟門口,將兔子扔了進去。
兔子並沒有被凍住,一骨碌翻身而起,敏捷地逃出了他們的視線,東方白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事了。”他朝二人揮了揮手,“你們跟我來。”
一進一出,他帶著兩個小夥伴,完美地與鴉影擦身而過。
他們的氣息融入到滿寺強烈的死亡氣息中,就如一滴墨水落進了大海,很快消散得無影無蹤。
往裡走,寸寸血淚,步步驚心。
地上掉落了許多衣物,代表著剛剛這裡還存在著一個人,可是他們已然裂成冰屑,在午後太陽的照耀下,化為一灘灘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那個飛揚跋扈的馮老爺和他的家丁,也變作了一攤綢褂和幾身短打,肉水流在一處,不分高低貴賤,一同融化一同蒸發。
東方白強忍著作嘔的感覺,獨自走在前麵。何樹枝捂著臉,嗚嗚地哭泣著,已經不敢再看了。番姑也落下了眼淚,可她卻一臉倔強,強行拉著何樹枝,跟著東方白往裡走。
“我要去找師太,”番姑堅決地說,“她老人家在禪室修煉,也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這就去稟告她,她一定有辦法救大家的!”
東方白點點頭,於是換成番姑領路,兩個男孩跟在後麵。
禪室大門洞開,番姑心中一驚,拔腿向室內走去。這一次她並沒有被彈開,穆靜慧身受重傷,早已無力維持結界的存在了。
三個孩子走到神像前的蒲團下,靜慧師太就困在一團晶瑩的水霧中。
她動彈不得,筋脈儘斷,寒冰自腳底開始凍結,一直蔓延到她的胸口,眼看就要不活了。
“師太!”番姑急忙撲了過去。
她是師太撿來的,從小就在廟裡長大,隻是不知什麼緣故,一直沒有被師太收為徒弟,也沒有法號。因她膚色白皙,眉目深刻,頗似番邦人,大家就這麼一直“番姑”“番姑”地叫著。
見番姑好端端地站在跟前,靜慧師太欣慰道“還好,你還活著。”
她喘了口氣,死灰一般的麵色恢複了幾絲生氣,打起精神道“孩子,你身世不凡,體內真氣一直被某種東西壓製著,我用了許多年也無法解開,這才沒有收你為徒……或許,這些人是衝著你來的,以後沒人護著你,可千萬要小心哪。”
她說完這番話,強行催動體內殘餘的全部真氣,腕上的黑玉數珠被激發出隱隱的紅光,從她手上脫落而下,在半空中盤旋。
番姑早已是淚流滿麵,隻是她年紀尚小,遭此大難,尚不知如何反應,隻能呆呆地注視著一切。
那數珠陡然發出一道光,將三個孩子罩入其中。慧靜師太鬆開番姑的手,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她已是精疲力竭,再也無法壓製冰裂之術,寒冰順著她的身體向上攀爬,迅速凍結至天靈蓋。
隨後,像這寺廟中的千百人一樣,她僵硬的身體開始皸裂,紛紛揚揚地化為了雪末。
“師太!”番姑慘呼一聲,拚命朝師太的遺跡撲去,東方白眼疾手快地拽住她。
掙紮間,兩人一齊朝外跌去,誰知跌到一半,卻被一道無形的牆壁彈了回來。
東方白登時明白了,原來師太是用最後的法力為他們結下了一層保護罩。這數珠將他們收入了另一個世界,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師太最後的舉動,所耗真氣不少,鴉影對能量波動非常敏感,自然也有所察覺。
此時此刻,他正滿山滿鎮地搜尋那“應運之人”,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重新返回廟裡。
真是豈有此理!一無所獲的鴉影頂著妙真的身軀,用力地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個所謂的救世主,難道就這麼愛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