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跳躍式的學習方法,很適合優秀的學生,風以烈自己就是這麼學的,於是理所當然地在徒弟身上炮製。
東方白天賦高,自然如魚得水;可何恕之就比較痛苦了。他資質平庸,等於是有人對一個嬰兒說,反正你以後總是要走的,乾脆彆學爬了,直接跟我學走路吧。
這對何恕之的打擊是致命。直到東方白學會了好幾種低級法術,何恕之仍然連一樣都使不出來。
好在有葉采與他作伴,她連符紙都用不好,直接施法對真氣控製有著更為精細的要求,她隻會暴力流,自然什麼功法都發不出來。
東方白進度太快,風以烈拖了又拖,實在不想等這兩隻笨鳥了,決定先顧著最爭氣的徒弟,繼續傳授其他的功法給他。
於是局麵就變成了風以烈教,東方白邊學邊練,何恕之和葉采淪為了兩個旁聽生。
葉采生性聰明,又報仇心切,雖然無法使出功法,卻努力記下了它們的出招模式。力求封印一旦解開時,她便能直接使用,不必從頭學起。
這一日,東方白正在山崖上練習基礎法術“飛簷走壁”。何恕之卻仍在練那招“十箭齊發”。
他總也練不好,要麼辛辛苦苦,隻憋出來幾支殘箭斷羽,毫無殺傷力,要麼控製不了方向——彆說像東方白那樣朝四麵八方打了,他連統一朝前都做不到。
何恕之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望著仍在默記默練的葉采,調笑道“師妹,你又使不出法力,光在那裡擺姿勢有什麼用?”
葉采沒有抬頭,悶悶地說“那總要找點什麼事做吧。”
何恕之咧開嘴,安慰她道“沒關係,以後師哥保護你。”
“二師兄,你恐怕自身都難保吧,”葉采頑皮一笑,“到時候說不定咱們都得尋求大師兄的庇護,人家都已經會十幾個法術了。”
提到東方白,何恕之便是一陣憤憤不平“師尊也太偏心了吧,專門去山崖那裡指導大師兄練習,卻把咱倆丟在此處,叫咱們自己練!”
葉采卻有不同的意見“飛簷走壁畢竟危險了些,師尊去那裡看著大師兄,倒也沒錯。”
何恕之無語,隻能一個勁嚷著“反正就是偏心!偏心!偏心!”
葉采搖搖頭,不願與他爭執。羅自非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長歎了一聲,悄無聲息地走向了山崖。
東方白正在那裡練習。他腰間拴著一根藤蔓,另一端由風以烈的法力維係著,若是不慎失足,藤蔓便會將他提起來。
“此招數的要點,便是在於對足部真氣的維係。普通人用雙手捏法訣,極少數人天賦異稟,可以用單手甚至舌頭成訣。
“但無論哪種成訣方式,真氣由丹田生起,從手掌擊出,其流動的路線都無須經過下半身,因此腳部對真氣的控製就會尤其薄弱。像飛簷走壁這樣極少數需要腳部控製真氣的招式,可以極好的鍛煉你對真氣的掌控。”
聽完風以烈的一番話,東方白點點頭,將真氣聚於湧泉穴,極力保持穩定,感覺自己腳上猶如生出了一雙利爪,牢牢的抓住了地麵。
他不再猶豫,對著陡峭的山崖直接俯衝了下去。不料才跑出幾步,望見底下黑黢黢的一片深不見底,雲霧間隱約有猿聲哀鳴,他不由得心中一寒。
就這麼一個分神,他便感到身體一輕,腳底的真氣已經不能拉住自己了,巨大的慣性像是要將他拋出去一般。
東方白急忙加大了真氣的用量,孰料用力過猛,腳底的岩石直接炸裂,他如同一隻折了翼的大雁,筆直地摔了下去。
腰間的藤蔓猛然收緊,及時將他拽了上來。
風以烈將東方白扔在地上,見他驚魂未定,溫言安慰道“沒有第一步就掉下去,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你的火候還是拿捏得不準,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真氣用量一定要穩定且得當。做到這一點,你必須專注,首先便是要克服心中的恐懼。”
東方白認真聽著,默默地記在心裡。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人正遠遠地注視著他們。風以烈雖然察覺到了,但並沒有理會。
羅自非欣羨地注視著他們,“飛簷走壁”這一招,他已經練了很久了。以前隻聽說過,此招數練到終極,便可以自由地在垂直的峭壁上奔走。
他以往隻在家裡的牆壁上、較粗壯的樹乾上練過,即使已經練得頗為純熟了,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懸崖上一試。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小孩子竟然一上來就在山崖上訓練。
懸崖峭壁是最凶險的環境,一旦學會,便直接到了大成之境,牆壁樹乾自然不在話下;倒不像自己,費了這麼多工夫,還沒有練到最高層次。
羅自非不禁開始羨慕這名後生,一是為他的天賦,二是因為他有個好師父。
他望著風以烈一次次不厭其煩地把東方白從懸崖處拉起來,手把手地示範,甚至最後與弟子並肩在懸崖上行走,一直走到落日熔金,餘暉將二人的影子在崖壁上拉得老長。
羅自非感慨萬千,不由想起自己從前的那些師尊,收了高額的束脩,卻對自己愛答不理,教什麼還總是留一手。
他能有今天的本事,一大半都是靠課外琢磨。
修仙了道,豈是尋常之事?大天資,大毅力,大機緣,缺一不可。他徒有毅力和一點點的天資,機緣卻從不曾光顧於他。
人生從來就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