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風以烈心意竟也亂了起來,急匆匆準備去救人。
於是他留了一遝靈符給何恕之防身,又吩咐弟子留在客棧等自己回來,千萬彆到處亂跑。如果曾慧通問起,就一問三不知,那廝總擺出一副善人模樣,量他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孩子。
風以烈施展禦風行,一路趕到城東,在城門口又使一道追蹤術,果然發現了東方白一個時辰前留下的氣息。
今夜無雨,並未消散,三更已過,又無人出入城門,是以這道氣息也沒有被覆蓋。
循著東方白的蹤跡,風以烈很自然地來到了竹林邊。
他並沒有收到弟子最後的提醒,又實在太過擔心兩人的安危,竟也未曾察覺腳下的暗筍,不知不覺間,走入了竹林的範圍。
要尋找東方白和葉采,當然是非入林不可的。
風以烈按刀小心前行,處處防備,這竹林一派光風霽月,靜謐安詳,隻聽得瀟瀟穿林打葉聲,倒顯得他謹慎得有些多餘了。
越往裡走,竹子就生得越密,頭頂洋洋灑灑的千萬片竹葉,卻無一片有枯敗的跡象,呈現出一種生機勃勃的綠意。
就在這時,風以烈感到一絲說不上的異樣,一絲絲神力正無知無覺地進入他的身體,那感覺就像是春風化雨般,潤物無聲。
作為無極門人,他是不需要使用神力的,門派中的鐘鳴鼎空空如也,亦不可能賦予他神力。
唯一的解釋是,為了不讓身處幻境之中與世隔絕的自己發現異常,幻境欺騙了他的五感,妄圖偽造出一切如常的假象。
若是換做彆人,自然不疑有他,可是風以烈從來沒使用過神力,自然不可能覺得神力時時刻刻地輸入是個正常的狀態。
“是幻術!”他立時作出判斷。百密一疏,自己終究還是大意了。
可對方究竟是何時開始施法的呢?為何自己竟完全沒有察覺?
風以烈一時間如臨大敵。能讓自己不知不覺地陷入幻境,施術者的修為多半至少到了君級。即使是專攻幻術的那類人,其修為也絕不在自己之下。
不過現在顧不得許多了,當務之急是如何逃出去。事實上,對抗幻術最好的手段就是不被幻術命中,而一旦身陷幻術之中就很難脫身了。
至於脫身的辦法……
風以烈想到從前聽叔伯輩說過,當年初霽城之戰,魔族人多勢眾,處處占先,打到最後,仙門不得不放下成見,攜手迎敵,連莫渡這樣公認的叛逆也被他們一並接納,一時間眾誌成城。
那時莫渡帶領齊國數千名高階修士,構成了一個名為“升寒之卑”的巨陣,殷清珀與幾名帝君強突,竟奈何他們不得。
而那巨陣的中心,保護著一個正在施法的少年,那便是風以烈的師父重明了。
眾所周知,此戰的結局是重明召喚出了“九五真龍斬”,一舉將那殷清珀擊殺。可這招數卻又臭又長,和風以烈的五雷轟頂一般,須得醞釀良久才能生效。
於是在那漫長的蓄力時間裡,魔族便對陣外的其他人展開了攻擊。
那魔教大祭司的目標正是自己的大師伯柯紹,他集結左右兩個護法,對柯紹展開了偷襲。柯紹當時正在掩護其他人,一時不察,竟然陷入了對方的幻術之中。
然後,大師伯在此戰中最高光的時刻來臨了。雖然被斬殺血魔的重明掩去了一部分光彩,但他的所作所為也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著。
柯紹是如何破這個幻術的?——很簡單,一力降十會!
他直接將自己的真氣注入幻境之中,這無窮無儘的真氣隨著幻術湧入了那三人體內,三人容納不下,竟被滔滔真氣活生生撐炸,當場殞命。
以真氣撐破幻境,確實是個辦法。但這必須建立在自己的真氣遠多於施術者的前提下。
思及此處,風以烈不敢大意,將真氣凝於指尖,注入幻境之中。
但眼前的竹林卻沒有因他的舉動而有絲毫改變,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地流失,卻都如同石沉大海。
眼看已經失去了兩成真氣,風以烈心知這個法子行不通,趕忙收手,另圖他法。
“淡定,淡定,千萬不能再著急犯蠢了。”風以烈在心中默念道,“隻要是幻境,就一定有破綻。若這幻境是多人合力施法,在銜接處更是必有漏洞,先冷靜下來,找出它的薄弱處再說。”
他極速奔騰,想賭賭運氣看能不能撞到幻境的破綻。可是天上還是那一輪朗月,涼風依舊習習,這竹林越來越深,像是怎麼都走不穿一般。
這竹林方圓二十裡,要維持如此龐大的幻境,所需的真氣必然不少,甚至需要好幾個高階修士同時施法。
如此大費周章,恐怕所圖非小,是要隱藏一個天大的秘密?或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
風以烈越往下想就越是心驚。此處是渙教法難派的地盤,解法難對此難道一點不知情嗎?
還有那個曾城主,究竟是忠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