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白無語地看著風以烈,對方努力地板著麵孔,作嚴師狀。東方白彆無他法,隻有放進了自己的須彌芥子中。
東方白等人回到離館中,一直等到晚上,方才見何恕之等人回來。
何恕之有些忐忑,麵帶討好狀“大師兄……”
“你還有臉笑?你背著我乾的那些事,自己向師尊交待吧!”東方白沒好氣道。
縱是他一貫好脾氣,可何恕之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在那賣什麼考神畫,還做虛假宣傳,實在不像君子行徑。
何恕之又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葉采,葉采卻與東方白統一戰線,扭過頭去不理他。何恕之沒辦法,隻有將賣考神畫一事做了些美化,告訴了風以烈。
淩凡和羅自非兩個人則站在原地,尷尬而不知所措。平心而論,他們倆也是受害者,何恕之欺瞞兩人,他們還以為東方白知道這事呢。可他們又的的確確是幫凶,所以乾脆一言不發,等候處置。
風以烈倒是並沒有東方白那樣義憤填膺,隻是感到有些不解“小白不是才賺了一萬兩銀子麼,你就那麼缺錢?”
何恕之卻早就想好了說辭“師尊,咱們大威德門總是要發展的。雖然現下隻有六個人,一萬兩看似足夠了,但未來,肯定人會越來越多,咱們總要有些營生吧。”
東方白卻有些讀書人的清高“你賣畫才掙了多少錢?還不惜去騙人!”
“刨去成本,純利潤有十兩銀子,”何恕之舔了舔嘴唇,“雖然不多,但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嘛。咱們先鍛煉鍛煉,日後自有其他來錢的路子。”
風以烈覺得何恕之似乎說得有點道理,若有所思。
何恕之又趁熱打鐵道“師尊,而且此舉不僅可以得利,還可以得到信仰,簡直是一舉兩得啊。雖然師尊您和大師兄兩個,都是不需要使用神力的,但大威德門的其他人卻需要。近來咱們都在吃老本,用的是武器裡殘留的神力,這樣不行啊,總有一天會耗完的。
“而現在,各大教派禁止異教徒在自己的地盤傳教,違者輕則趕走,重則殺絕。而這考神的宣傳,卻是打了個擦邊球,各大門派並不怎麼重視。這是咱們發展信仰的第一步,得到了神力,反正總是不虧的。借著此事,咱們還能再試探試探各大派的底線,又有什麼不好?”
東方白發現他這二師弟頗為油嘴滑舌,詭辯之術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若是他再論劍中多堅持幾輪,撐到了談斑,說不定也能拿個名次呢!
一時間,不僅風以烈被他說服了,連東方白自己也動搖了,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吧,”風以烈息事寧人道,“恕之他也是一片好心,小白你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師尊都已經發了話,東方白自是不能揪著不放,他心中仍是有些鬱悶。等眾人都回房了,何恕之又特意找到他房裡,還了他的本錢。
東方白無法,隻有請他進來落座。何恕之卻擺擺手道“不坐了,我知道大師兄還在生我的氣,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片丹心為了咱們門派。”
他的眼中充滿了赤誠,繼續道“大師兄,你和師尊都是有大誌向的人,咱們大威德門,不能一直是野雞門派吧。這都過了半年了,無論如何,也該把架子搭起來,不能一直跟個草台班子似的。”
東方白對這個天賦平平的師弟是真有些刮目相看了,強行拉著他坐下,溫聲道“你接著說。”
何恕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實話跟你說吧,大師兄,你有些讀書人的脾氣,丁是丁,卯是卯。但是做生意一道,還真的不能那麼直白,必要的包裝宣傳還是需要的,隻要不短斤少兩,以爛充好,就算是誠信了。”
何恕之說得頭頭是道,自有一套自己的小見解。東方白笑道“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無師自通!”何恕之得意道,“我爹是個菜農,小時候我隨他一道去集市賣菜,我賣的比他還多哩!後來,成為慧靜師太廟裡的蔬菜專供,這筆生意也是我談成的,我爹悶頭悶腦的,但對兒子是言聽計從的……”
他說到這裡,聲音突兀地低了下來。因為他的父親,那個菜農,正是死在了鴉影的那一場突襲裡。從那以後,他成了孤兒,便一直跟著風以烈四處行走了。
東方白忽然明白過來,雖然論劍比賽中,何恕之第一輪就被尚有德打下擂台,但他卻堅決不允許對方辱及自己的師門。是因為,他把這裡當作第二個家。
“我明白了,師弟。”東方白將胳膊搭在他單薄的脊背上。
一直以來,他倆的關係都很塑料,因為天賦有彆,身家背景不同,見識也不一樣;還因為師門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葉采的緣故,兩人便暗暗處於競爭之中。
如今話已經說開了,兩人便如同忽然之間,朝對方打開了心扉。東方白與何恕之都徹夜未眠,秉燭長談,一直聊到了天蒙蒙亮。
最後,東方白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對何恕之說“師弟,我並不懂得理財之事,如今就將其中的一千兩銀子,交由你打理。你隻管放心大膽去做,但是,一定要講誠信,不可行坑蒙拐騙之事……”
他兀自絮絮叨叨,何恕之卻隻發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嗯”。東方白再看他時,卻發現他已經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