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流滿意地一笑“哈哈哈,說得很好。有個廚子跟我說過,烹飪之道,如火中取寶。不及則生,稍過則老,爭之於俄頃,失之於須臾。我當時就跟他說,這也是煉丹的真諦啊。煉丹的重點在人,而不在鼎!”
看到東方白出風頭,花容舒臉色泛綠道“東方公子原來跟個廚子英雄所見略同啊,哈哈哈!”
蘇斂流在教丹鼎知識前,都喜歡來這麼一段,目的是讓對方不要沉迷於比拚鼎的優劣,而是把心思花在技巧的錘煉上。
東方白一路說下來,正合他意,他自然高興,而這花容舒在那裡冷嘲熱諷,卻是隱隱將他也罵了。
他心裡自然不痛快,卻不露聲色地淡淡誇獎東方白道“這個比喻好,治大國若烹小鮮,且看爾調羹手段了。”
治大國若烹小鮮,語出《老子》,而調羹手段,則出自《尚書》中“若作和羹,爾惟鹽梅”一句,乃是說宰相治國理政之才乾。他這一番話,卻是將東方白說成帝王將相了。幸好花容舒也沒聽懂,沒有繼續出言不遜。
蘇斂流一百多歲的人,也不便跟個小丫頭多計較,便輕輕揭過這一章,繼續上課“雖然說火候的把控才是最重要的,不過丹鼎也確實可以不少的助力,當然了,有時候也會添不少亂。”
花容舒聽他說這話,誤以為是在否定東方白而讚同自己,心情大好,衝東方白得意一笑。東方白認真聽講,也沒看到。
蘇斂流手向虛空中一伸,一顆丹藥就飛到他掌心,微微施法,丹藥化成齏粉,燃燒起來。看著那忽藍忽綠的火焰,他微笑道“鐵鼎,凡品,無損益。”
那個煉這丸丹藥的學生不住點頭,麵露驚訝。
蘇斂流又取了另一丸丹藥如法炮製“青銅鼎,法器,藥效提升一成。”
這個學生也是不住的點頭,心裡卻有點小失落,他特意帶了家裡的鼎來,本想著煉出好丹藥,讓老師刮目相看,不想老師連這鼎看也沒看,就知道能加多少藥效,指定是騙不過了。
蘇斂流本來試兩次就算了的,不過剛剛東方白給他留下來深刻的印象,他便有心取了東方白的一丸丹藥試試,不想這一試,他卻露出一絲驚訝“鼎質凝而不透,看來非銅非鐵,是法陣吧?就是火急了些,藥效損失了兩三成。”
東方白心悅誠服道“先生明察秋毫,學生佩服。”
見他承認了以法陣煉丹之事,周圍都是一片驚呼。這無極門道人看著不起眼,沒想到竟有如此天賦。
然而讓同學們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麵,那蘇斂流竟捋了捋長須,微微笑道“這煉丹法陣,可不是一日就能參透的啊,可見你天資不俗,日後也當多問多想,方能有所進益。這樣吧,若是你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乾宮離館找我。”
這乾宮、坤宮,都是長洲書院的教職工宿舍,當然了,其環境比學生宿舍是好多了的。每位老師都有單獨的院落。
蘇斂流既對東方白許下此諾,顯然是極為看重他,若是他之後表現好,說不定還會被收為半個弟子。
一時間,大家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都投射而來。這可是其門的首席煉丹師啊!傳言他曾經首創了許多丹道,還將追魂丸、混沌丹都煉出了極高的品質,據說,他鼎盛時期煉製出丹藥是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而自他老去甚至歸隱後,這藥效便江河日下了。
東方白自然喜不自禁,連連稱是。葉采也與有榮焉地笑了起來,她笑靨如花,倒是讓旁邊的蘇斂流怔住了。
沉默了半晌,他又衝著葉采點點下巴“你也可以一道來。”
葉采喜得暈暈乎乎的,簡直摸不著頭腦。難道自己是沾了師兄的光嗎?
花容舒看著這一幕,暗暗地咬緊了貝齒。她早知道東方白的煉丹陣是何人所指點的,她聽覺敏銳,遠在宿舍,就聽見了江聽瀾的彈奏。她本來想叫那人安靜點,彆擾人清夢,結果循聲而去,卻發現江聽瀾和東方白這個小白臉在月下相會。蛤?
一下課,她就風風火火地衝到東方白麵前“我有話跟你說!”
東方白不得不隨她去了教室外“請講。”
“我已經知道你和某位貴女私會的事了,這煉丹陣,就是她指點的吧?”花容舒傲慢地說,“你確實長得不錯,曉得些琴棋書畫,比悶頭修煉的鐵憨憨強,至少知情識趣,難怪會被她看上。”
東方白擰起劍眉“你在亂說些什麼?我和於微清清白白……”
“清白到月下相會麼?”花容舒針鋒相對地挑起秀眉,自小,江聽瀾有的她都要有,江聽瀾的東西她都想搶。花容舒道“她每個月為你花了多少銀子?我出雙倍!”
——這是拿他當麵首了?
東方白頓時氣笑了“花二小姐,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心中有糞,所見皆糞。還請自重吧!”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往教室裡去了。花容舒望著他的背影,瞳孔漸漸縮緊,卻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見她生氣,一直偷聽的韓良馬上跳出來道“花二小姐,這窮小子有什麼好的,舉止粗鄙,毫無貴族之風。他不識抬舉,你又何必為此生氣。不如你瞧瞧我吧,我比他出色百倍,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說罷,他如開屏的孔雀一般,施施然轉了個圈。花容舒露出嫌棄的表情“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