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
……
隨著他一步步踏出家門,步入街巷,那股誘人的肉香味仿佛有了生命,愈發濃烈,如同無形的繩索,牽引著他向前。
漢尼拔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任由這股香氣引領著他穿梭在熟悉而又略顯空蕩的街道上。
平日裡喧囂的城鎮此刻顯得格外寧靜,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股神秘香氣的懷抱中。
他沿著香味指引的方向,穿越了幾條蜿蜒曲折的小巷。
最終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已踏上了通往城鎮郊外那條熟悉而又久違的小徑。
小徑儘頭,是那座巨大的磨坊,它矗立在一片金黃色的麥田邊。
巨大的風車緩緩轉動,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磨坊旁,曾是他與妹妹共同的秘密基地,那些糕點店依舊散發著甜蜜的氣息,雖然時光流轉,但記憶中的味道卻如此清晰。
而今,這香氣與記憶中的甜蜜交織在一起,卻引領他走向了一個全新的場景。
確認了香味的真正來源後,漢尼拔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朝磨坊的方向奔去,每一步都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與好奇。
終於,當他氣喘籲籲地站在磨坊前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愣住了。
隻見磨坊周圍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人群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期待與興奮的笑容。
原來,整個城鎮的居民都聚集到了這裡,共同見證著這一不同尋常的時刻。
在人群的中央,那巨大的磨盤旁,竟然架起了一口巨大的鐵鍋,鍋中熱氣騰騰,翻滾著的是他從未見過的美食。
那濃鬱的肉香正是從那裡散發出來,彌漫在整個空氣中,讓人垂涎欲滴。
忽然他在人群外圍中看到一個火紅色頭發的男孩。
他迫不及待地踏前幾步,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既有重逢舊友的喜悅,也有對眼前奇異景象的深深困惑。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人群之上,為這不同尋常的聚會添上了一抹不真實的色彩。
“威爾,多年未見,你還好嗎?”
漢尼拔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試圖用老朋友間的問候來打破這份突如其來的沉默與詭異。
他輕輕扯了扯威爾的衣袖,就像小時候那樣,隻是現在,兩人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威爾的身體微微一震,似乎從某種恍惚中被拉回現實。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曾經閃爍著活潑光芒的火紅眼眸此刻卻顯得格外呆滯,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得失去了往日的靈動。
在長久的凝視之後,威爾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勉強而詭異的笑容,那笑容裡藏著太多未說出口的故事。
“漢尼拔……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威爾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這句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也攪動了漢尼拔內心的平靜。
他注意到威爾的眼神和昨晚旅館老板那異樣的目光如出一轍,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但眼前的這張臉,是他童年記憶中最溫暖的存在之一,他強迫自己忽略那些不安,繼續追問“威爾,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聚集在這裡?”
威爾的表情突然變得狂熱起來,他高舉雙手,仿佛要將所有的熱情與信仰傾注於這一刻。
“你不知道嗎?傳說中的疫醫,那位能夠驅散黑暗、拯救生命的神秘人物。
他已經來到了我們的城鎮!他帶來了希望,帶來了治愈!”
威爾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感染了周圍的空氣。
漢尼拔聞言,心中如遭重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追尋的疫醫,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提前出現在了他的故鄉。
那些關於疫醫的傳說,那些關於他如何以非凡醫術拯救無數生命的奇跡。
此刻仿佛都化作了眼前這口翻滾著熱氣的大鍋,以及那些滿懷期待、聚集於此的人們。
“疫醫……他真的在這裡?”
漢尼拔的聲音沙啞,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他既感到震驚,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
威爾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沒錯,他就在那裡,用他的智慧和慈悲,為我們熬製著能夠抵禦黑死病的神奇藥湯。
你看,那些即將被絕望吞噬的生命,因為他而重新煥發了生機!”
漢尼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威爾的手指,落在了人群中央那口巨大的鐵鍋上。
熱氣騰騰中,似乎蘊含著無儘的希望與力量。然而,在這份希望之下,他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那麼,我的家人呢?”
他急切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也是他此行的最大動力。
威爾的笑容再次變得詭異,他緩緩指向那口大鍋,語氣中充滿了難以捉摸的意味。
“如果你問的是你的妹妹……那麼,她就在那裡,與所有人一起,等待著這份救贖的到來。”
漢尼拔的心猛地一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那陰鬱而壓抑的氛圍中,漢尼拔的臉龐仿佛被一層寒霜覆蓋。
他的眼神從最初的恍惚逐漸凝聚成一片深不見底的漩渦。
威爾的話語如同冬日裡最刺骨的寒風,穿透了他的心房,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與絕望。
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試圖從那些殘忍的字眼中尋找一絲虛假的痕跡,但回應他的隻有無儘的寂靜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家人……我的家人,怎麼可能……”
漢尼拔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帶著無法言喻的痛楚。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幅幅溫馨的畫麵,那些歡聲笑語、共度的時光,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裂著他的靈魂。
威爾被一拳擊倒在地,卻依然掙紮著撐起上半身,臉上的笑容扭曲而詭異,仿佛享受著這種將他人推向深淵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