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然心疼得在滴血,他如何不知道她也害怕?
她才十幾歲,本應是明媚嬌俏,梳紅妝,貼花黃的年歲。
可就因為那該死的神族,她的妹妹自小就要掰著手指頭算壽命也就罷了,如今更是一條生路都不留。
神族過分至此。
定國侯府主廳已坐滿了人,近千人落座,本寬敞的主廳顯得狹仄。
雕花燭燈影影綽綽綿延至主廳高坐之上,千人坐在廳內,竟無一人出言閒談。
人界因往生怪死傷慘重,又遭白袍神族血洗,三月之後要被獻祭,屆時絕無一人可生還。
芸芸眾生無力反抗神族,驚鴻卻以卿邇傳信,言明人界有生路。
他們衣衫不整灰頭土臉的來,就隻是為了追尋那渺茫的希望。
他們眸間翻滾的是血海深仇,尤其是大齊諸位大臣和將領恨意最盛。
他們大齊最是出色的少年封小侯爺被神帝當狗一樣帶走,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們憤懣卻無能為力,仇恨卻求不得一條能斬殺神明的通途。
要變強,死也要變強。
主廳鴉雀無聲,直至花汐緩步在朱門前邁入屋內,才有隱約的議論聲傳來。
她一身海棠色緞麵長裙,頭發散落,隻用一根朱釵簡單固定,溫軟的眉目毫無攻擊性,卻在眼波流轉間不經意流露出鋒芒畢露的寒意。
君瀾一身血色長袍跟在她身側,落後半步位置,直將花汐送上主位,他才順勢站在了她身後。
“諸位好,我是花汐。”
封城、貞華夫人在看到花汐的那一刻就紅了眼眶。
他們記起第一次在國子監見到花汐時,小姑娘眉目乖軟,被封袀圈在懷裡含羞帶怯,紅著臉嗔怪瞪著封袀。
可現如今,小姑娘被逼成了這副模樣,不苟言笑,滿目肅然。
貞華夫人掩麵抹淚,隻歎物是人非。
花汐端坐於紫檀木雕花大椅上,背挺得筆直,杏眸掃過底下一眾人,緩聲道“如今狀況諸位已然知曉,三月後歲暮,便是我等劍指冉軒巫靈山明熙殿複仇之時。”
“可神族實力強勁,花汐大人要如何短短三個月殺上巫靈山?”
“是啊,如今我八國死傷慘重,冉軒卻受神族庇佑兵強馬壯,我等要如何抵擋?三月後我們怕是還沒殺上巫靈山麵對神族的幾十萬大軍,就被被冉軒大軍殺得片甲不留了。”
“是啊花汐大人,神族之力非我人族之力可抗衡,我們根本無法與之相較。”
誰都知道確實如此。
可花汐卻是搖頭,“人族亦有優勢。”
花景然瞳孔漆黑,飽含侵略性,他聞言略一思索道“你是說人數?”
花汐輕嗯一聲,卻有質疑聲此起彼伏,“可人數多又如何?他們一招便能擊殺掉不知多少人。”
小姑娘垂眸,玉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長裙上的銀紋,輕柔道“幾十人不行,那幾百人呢?幾百人不行,那幾千人呢?”
她視線轉向側方形若枯槁的老人,那是大齊國子監教兵法課的鄒老,他拄著拐杖,在同花汐目光對上的刹那,就聽花汐問道“鄒老可還記得當時在國子監第一次解試上我說的雲蛇陣?”
鄒老一愣,他顫巍巍起身,“雲蛇陣?你是說當日你所提的一人成陣,多人分陣?”
花汐點頭,“雲蛇陣逆轉之後,我們可用多人去合力圍攻一個‘神’。”
“可是我等內力那些‘神’根本不懼,即便我們千人成陣,也未必能夠擊殺他們。”
花汐也應下道,“我知道,可我何時說要諸位以內力成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