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那些人呢,我怎麼好像一個都沒看見?”仲秋晨狀似不經意間問道。
“有地走了,有地死了。”猴子不作思考立刻就回答道。
“走了?”
“嗯,有些人不愛待在我們這地方,住兩天就走了。”猴子道,他眼神毫不閃躲,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這裡頭的事。
“那你身上的衣服……”仲秋晨看向猴子身上那有著大大字母的白t恤,這樣的衣服在寨子裡挺少見。
“這個呀……”提到自己的t恤,猴子來了勁,牽著自己的衣擺給仲秋晨展示那衣服,同時興奮地解釋道“是之前一個來我們寨子裡的人送給我的,我看見他的時候這衣服就穿在他身上,我跟他說衣服很好看,後來他走的時候就把衣服留下送給我了。”
仲秋晨沒再繼續詢問。
“隻可惜他走得急,我都沒能跟他說上一聲謝謝。”猴子遺憾。
仲秋晨不置可否,他覺得那人大概是不想要這聲謝謝的。
菜地裡的活不多,把地裡的草拔完後,猴子帶頭在地裡栽了幾棵漲勢最好的白菜,然後帶著幾人和那群小孩回了寨子。
因為情勢所迫,寨子和以前略有不同,現在寨子裡有很多公共財產,那片菜地就是。
公共財產是要整個寨子的人平分的,所以菜帶回寨子之後由專門的人負責炒菜,然後再平分給每一家。
山裡回來的路上,聽說這事,仲秋晨幾人跟著過去看了看。
煮大鍋菜的廚房就是招待所的廚房,猴子的母親就在廚房裡麵做事,她和猴子有幾分像。
一到廚房,猴子就跑過去討水喝。
他們幾大顆白菜送到廚房,洗淨炒完分裝後,每家每戶就隻有一小碗,還裝不滿。
一堆小碗裡,三個比其它碗要大上一圈的大碗格外顯眼,看樣子一碗是廖如父的一碗是吳悠那邊的,剩下一碗就是他們的了。
對這,仲秋晨四人表情都有些複雜,特彆是晨夏和晨小晨,看著分裝出那三碗菜的那幾個寨子裡的人,兩人仿佛看見了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幾人正看著熱鬨,瘦高個就端著他的槍找了過來。
“吳隊找你們。”瘦高個道。
仲秋晨幾人看了過去,無人動作。
“什麼事?”晨夏問。
“你們過去就知道了。”瘦高個道。
“他有事找我們他乾嘛不自己過來跟我們說?”晨夏裝作不懂。
瘦高個臉色有些難看,因為旁邊幾個寨子裡的人聞言都看了過來。
“讓他等著吧。”晨夏故意道。
見晨夏不給麵子,瘦高個臉色愈發難看,他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吳悠把他們扯下水,這筆賬他們都還沒算清,仲秋晨和莫安森自然更加不可能去給吳悠這個麵子,紛紛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瘦高個尷尬的在旁邊站了會,見仲秋晨和莫安森一點沒有要過去的樣子,隻得黑著臉轉身離開。
目送瘦高個離開,一旁看熱鬨的幾個寨子裡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也轉身離開,去廖如父那通風報信。
仲秋晨沒有搭理他們,他朝著山裡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有三個什麼東西在那邊,那三個東西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可他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那種感覺剛剛才有,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闖進了他的地盤範圍。
仲秋晨試著去感知,卻無法感知。
他的感知範圍已經無法用具體的數字去形容,也正是因為那個範圍的不斷擴大,範圍內的東西變得無數多,讓他現在反而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精確的感知到範圍內具體都有些什麼。
“那邊是什麼地方?”仲秋晨看向猴子。
“那邊是你們來的方向。”猴子道。
仲秋晨皺眉,他們來的方向?
山外,鎮子前,河對岸,一人一獸頂著太陽站在河灘上。
海茵右手抬起搭在眼睛上方遮住陽光,同時朝著河對岸看去。
“要現在過河嗎?”海茵回頭看身邊的黑色野獸。
剛剛看見這野獸的時候她十分害怕,知道這野獸是什麼樣的存在後她心中更多幾分畏懼,但相處久了之後,她卻麻木。
她回頭看去時,那野獸果然又是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懨懨的模樣,它耷拉著腦袋,都委屈壞了。
它明明已經知道王在什麼地方,它明明都已經看見王了,但它卻不能接近王,隻能遠遠地跟在後麵……
“嗷……”萬分委屈的嗚咽聲響起的同時,它在沙灘上盤成個毛茸茸的大黑團子。
海茵強忍著上去摸上一把的衝動,認命地開始做日常,“他隻是還不知道,他知道了之後肯定立刻就會想見到你的……”
精準的命中要害,看著麵前毛茸茸的黑團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重新變回一隻麵目可憎的野獸,海茵麵無表情,隻想擼。
喪屍,屍王,海茵覺得他們就算嗜血殘忍也不足為奇,但……
海茵側頭看看身邊的存在,再想想晨夏和晨小晨,她覺得這些另類的存在和她印象當中該有的模樣有點不一樣。
“走吧,再慢他就走遠了。”海茵直接向著河岸走去,在她的鞋尖觸碰到河麵的瞬間,她麵前的河麵之上立刻多出一條三米多寬的冰橋。
踩著冰橋通過河麵,順著山腳下的馬路走進鎮子,海茵利用不太熟悉的本能威懾鎮子上的喪屍。
徑直從滿是喪屍的鎮子穿過,一人一獸很快進入鎮子後方的山裡。
嗅著空氣中殘留的仲秋晨身上的氣息,一人一獸精神都為之一震,仲秋晨身上的氣息和他的存在感已經愈發強烈,距離他徹底覺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003
河岸邊,一男一女兩道身影錯愕地看著麵前河麵上的冰橋,不可思議。
稍作遲疑,男的那個帶頭帶著女的穿過冰橋。
過河,在對岸站定,兩人看看冰橋再看看前方若隱若現的鎮子臉色凝重。
“走吧。”男人看了眼手上已經沒有多少子彈的槍,咬著牙道。
女人皺了皺眉,臉色不太好,但現在他們也沒有其它退路。
女人抬腳跟上,向前走出兩步,她猛然停下腳步抬頭朝著山裡看去。
那裡麵有什麼東西光是存在就讓她戰栗,更讓她渾身冰涼的是,那個讓她戰栗的存在之後似乎還有一個更為強大可怖的存在,光是知道那東西的存在她身體就開始不受控製,她想靠近那個存在,她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唔……”她咬牙,強行抑製自己心中想要靠近的衝動。
“怎麼了?”男人回頭。
“這是……精神控製?”柳師恩驚訝,這世上還有跟她一樣能力的人?
不,不可能,就算這世界上有跟她一樣能做到精神控製的人,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是她的對手,因為她現在已經是二次覺醒的存在!
柳師恩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
“廢物!”她憤憤地看向身旁的孫順求,眼中皆是憤怒和嫌棄,她實在不明白她當初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孫順求被罵,抿嘴,卻並未太生氣,“又不舒服了?”
說著,孫順求伸手去攙扶柳師恩,他的手才靠近,就被柳師恩一把拍開。
柳師恩無視孫順求,向著前方的鎮子走去。
山中,寨子裡,招待所。
莫安森聽見仲秋晨和猴子的對話,看向仲秋晨。
察覺視線,仲秋晨感覺著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感覺,收回視線,輕輕搖頭。
就在幾人說話這會,院子外已經又來了一群人。
來的是吳悠一群人和薛二維。
廣義一群人現在就隻剩下四個,他們再加上吳悠,一共五個人。
吳悠走在最前麵,右手被紗布包裹著掛在胸口,身上披著件薄外套,瘦高個和那中年男人一群四個人兩左兩右地端著槍跟著,派頭十足。
吃完飯就跑去要槍的薛二維傻嗬嗬地跟在他們旁邊,就像隻落單的鴨子,和吳悠的隊伍格格不入。
進入招待所,吳悠站定。
一旁的瘦高個立刻向著旁邊的招待所大廳而去,片刻之後,他搬出一張凳子,放在了吳悠身後。
吳悠看看,坐下。
瘦高個四個人裡有兩人撤到廚房外院子兩邊的路口站定,瘦高個和那中年男人則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吳悠椅子後。
他們一群雖然隻有五個人,但等級製度卻分明,完全就是之前廣義他們隊伍的複刻版,隻是這次那個皇帝從廣義換成了吳悠。
麵對這架勢,薛二維受不了地扁扁嘴,走到仲秋晨他們身邊站定,和吳悠拉開距離。
晨夏和晨小晨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明晃晃的鄙夷,當初遇到廣義他們時,吳悠可不是這樣說的,他當初可是一直在背後罵廣義。
結果這才多久,他居然就玩起了廣義那套。
一旁廚房裡正忙著的幾個寨子裡的人和猴子一群人都不由退了兩步,他們畏懼吳悠這架勢,也害怕吳悠他們手裡的槍。
看見薛二維扁嘴的動作,看見晨夏和晨小晨兩人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本就因為瘦高個帶回去的話而發了一通火的吳悠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繃住。
他用力深呼吸,努力抑製住心中的怒火。
他不能得罪莫安森,他還需要莫安森帶他們過旅遊區。
“我傷還沒好所以坐著,你們不介意吧。”吳悠嘴上客套。
無人理會,仲秋晨幾人隻是靜靜看著他,如同看猴戲。
吳悠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下,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看見他這變臉,晨夏無聲冷笑了下,真要說,還是廣義能耐,至少他鎮得住他有鬼。
不,吳悠甚至可能都活不到樂園,畢竟旁邊還有個廖如父虎視眈眈。
“少擺譜了,你到底想乾嘛,有話說話沒話滾。”薛二維受不了地哆嗦了下。
聽著薛二維這話,一旁廚房裡的幾個人以及猴子幾人都不由看了過來,他們眼中都是驚訝。
在他們心裡,吳悠是瘦高個他們一群人的頭,是他們接下去要依靠的領路人,甚至也是他們到了樂園之後的倚仗。
吳悠不同於他們,是高於他們的存在,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仲秋晨一群人卻愛搭不理,甚至敢叫他滾。
吳悠陰沉著一張臉瞪了眼薛二維,他無視薛二維,看向莫安森和仲秋晨,“我來是想跟你們商量接下去要怎麼走。”
“走?”晨夏挑眉。
“大家的目的都是回樂園,接下去搭個伴也好互相照顧。”吳悠看了眼一旁的猴子他們,聲音微微拔高,“寨子上的人我想一起帶走,你們放心,他們的安全我們負責,不會麻煩你們。”
晨夏看看吳悠再看看莫安森,笑眯眯,“誰說我們要走了,我們不走,我們不急,莫安森受了傷,既然前麵的路都堵了,我們索性就琢磨著說讓他先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
“這山裡比外麵安全,沒有喪屍,適合養傷。”晨小晨點點頭,一臉乖巧。
“你們急著要走?”晨夏疑惑地看向臉色已經漆黑的吳悠,“那要不你們先走。”
“不用管我們,我們可以自己找吃的,餓不死,你放心。”晨小晨學舌吳悠剛剛的話。
吳悠臉色鐵青,晨夏就是故意的,他之前跟著莫安森走過一段路,當然知道莫安森一直急著回樂園,根本不存在什麼休息半個月地說法。
他們比仲秋晨他們先進山,已經好吃好喝的在寨子裡住了好幾天,但至今都沒能找到辦法通過旅遊區。
廖如父已經試探過他好幾次,他如果再拿不出辦法確定不了出發時間,很難說廖如父他們會不會做出點什麼。
吳悠深呼吸,看了一眼身旁的瘦高個,瘦高個立刻領悟點頭,他冷著臉轉身走向旁邊猴子一群看熱鬨的人,要把猴子他們請出去,讓吳悠和仲秋晨他們單獨聊。
被趕,猴子一群幾人磨磨蹭蹭,無人離開。
仲秋晨他們並不買吳悠的賬,這點就連猴子他們幾個小孩都看出來。這事事關到他們寨子接下去的命運,他們當然馬虎不得。
見寨子裡的人不再聽話,知道自己正逐漸失去威信,吳悠牙齒咬得哢嚓作響,憤憤地瞪了眼晨夏。
晨夏不懼,笑眯眯地看了回去,吳悠把仲秋晨拖下水時就該做好被報複的準備。
吳悠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揮了揮,讓瘦高個回來。
吳悠看向莫安森,臉上少了幾分之前的裝腔作勢,更多了幾分直接,“你們何必為難我?”
吳悠直接把自己受傷的右手從胸口前拿了下來,拆開紗布表麵那層布,露出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也得活下去。”吳悠把手掌舉到幾人麵前。
失去一隻手,他幾乎就與探索隊徹底無緣,沒有哪個隊伍會帶他這樣一個自保都成問題的殘廢,甚至他因為探索隊隊員而獲得的證都可能不保。
他如果不想辦法,那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
他和瘦高個他們,他們是互惠互利。
他有證,而瘦高個他們有人有武器,這次回到樂園之後,隻要他能接手收服廣義在樂園的勢力,瘦高個他們四個以後就是他的心腹,他們以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光是吃
至於他和廖如父他們,他們也不過是互惠互利,廖如父他們想要去樂園,而他需要人護送他回去。
僅靠瘦高個他們四個,在隊裡沒有仲秋晨和莫安森這樣的人存在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可能活著回到樂園,增加隊伍人數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你就拖我們下水?”晨夏冷嘲熱諷。
吳悠陰沉著臉把視線從莫安森身上移開,看向晨夏,“我沒在跟你說話。”
晨夏冷笑,“這話聽著可真熟悉。”
當初他們第一次見到廣義的時候,廣義也是這麼說仲秋晨的,仲秋晨沒資格和他說話,畢竟他廣義可是皇帝。
吳悠瞪了晨夏一眼,看向莫安森,他隻和莫安森說話,“樂園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是想要活下去,難道我想要活下去這也有錯嗎?”
吳悠指向山腳下車子所在的位置,“你可彆忘了,那些機器能從起源地帶出來也有我一份功勞。”
莫安森麵無表情,麵若冰霜。
“還是說你們是在怪我之前丟下你們逃跑?”吳悠看向仲秋晨,“海茵沒丟下你們逃跑,然後呢?她死了。”
聽見海茵這兩個字,仲秋晨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了下。
吳悠察覺,注意力立刻轉移,他深吸一口氣,他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一直不同於其他人,而且他算是看出來了,隻要仲秋晨肯點這個頭,莫安森就絕對不會丟下他們不管。
“仲秋晨,我自認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真的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吳悠放柔和聲音放輕語調,他知道仲秋晨做不到莫安森那麼狠絕。
話音落,不等仲秋晨開口,吳悠就又道“我也隻是想活下去,我隻是想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吳悠把自己受傷的手舉到仲秋晨麵前給仲秋晨看。
沒有了這隻手,他活不下去。
仲秋晨長而微卷的睫毛輕顫,他視線在吳悠受傷的手上停留,他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冷清而堅決,“你想活下去,這沒錯,但你不應該為了自己活下去把莫安森、薛二維、晨夏和晨小晨他們拖進來。他們對我很重要,你不應該算計他們。”
如果可以,仲秋晨希望所有人都能好,但這不可能,所以他隻希望他身邊他在乎的人能好,哪怕這可能很自私。
聞言,吳悠臉上的誠懇逐漸僵硬,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難以克製的難看,仲秋晨覺得莫安森他們重要,莫安森覺得仲秋晨重要,卻從來沒人覺得他重要。
因為吳悠把目標轉移到仲秋晨身上而麵若冰霜的莫安森在微愣之後,嘴角不受控製的開始上揚,他看著仲秋晨,“我聽他的。”
薛二維撓撓頭,他雖然還有點沒弄懂這是怎麼回事,但這不妨礙他傻笑。
晨夏和晨小晨兩人耳朵紅紅臉頰也紅紅,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已經笑成兩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仲秋晨說,他們對他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