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把人救出來的？”晨夏眉頭挑起，他剛剛就想問了。
山裡那種情況，就算仲秋晨和莫安森回去都未必能毫發無傷的回來，猴子不光豪發無傷，還把一群幾乎幫不上忙甚至得拖後腿的小孩一起帶了出來。
“不是我救的，我隻是找到了他們……”猴子看向一群小孩裡年紀較大的那兩個人。
兩人臉色早在聽見晨夏的詢問後就變得奇怪，不隻是他們，一旁其他稍大些的小孩亦是如此。
“怎麼回事？”晨小晨問。
“我們是被一個姐姐救了。”兩個年紀稍大些的小孩中的一個男孩道。
“姐姐？”仲秋晨和莫安森對視一眼，這種滿是喪屍的旅遊區哪裡來的姐姐？
“一個長頭發很漂亮的姐姐。”另一個女孩道，“她很厲害，那些喪屍都不敢靠近她，而且……”
小女孩看了眼旁邊的男孩和猴子，欲言又止。
“他們說山裡有個會變出冰的女人和一頭很大的黑色野獸，是他們救了他們。”猴子道。
“是真的！我沒有說謊，真的是一個會變出冰的姐姐救了我們，我被幾隻喪屍追的時候她突然就出現了，她用冰擋住了那些喪屍，然後那幾隻喪屍就跑開了。”
“我也是。”
“我是被一隻黑色的野獸救的，它特彆高，可凶了，那些喪屍都怕它。”
一群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起來，他們不是遇見了那個會變出冰塊的女人就是遇見了野獸。
他們神情真切，說出口的內容卻讓人難以置信。
“你沒看見她嗎？”仲秋晨看向猴子。
猴子搖搖頭，“我躲開那些喪屍剛剛跑回山頂就遇到了他們，然後我就趕緊帶他們下來了。”
對這事猴子顯然也有些不敢相信，彆的不說，光是山裡的喪屍害怕那女人這種說法就令人難以置信。
喪屍怎麼可能怕人？
喪屍不吃人就不錯了。
可如果這不是真的，猴子又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小孩能從山裡活著出來，那種情況下，就算寨子裡經驗豐富的獵人都沒辦法活下來。
頓了頓，猴子又補充道“山裡就隻有他們還活著。”
活下來的就隻有小孩，那女人和那野獸救的就隻有小孩。
仲秋晨稍作思考，他看向莫安森，之前他曾經在山裡見過一頭見到他就跑的黑色野獸，“是之前山裡那頭野獸？”
“有可能。”莫安森顯然也想到這事，這讓他更加困惑，那一大一小兩頭黑色野獸是不是一隻他們尚且沒弄明白，現在又出新問題。
如果兩隻野獸不是一隻，那它們是什麼？人類喪屍之外新的種群？他們以前可沒見過那種東西。
如果它們是一隻，它怎麼做到變大變小的，又為什麼要偷偷跟著他們？
而且它為什麼會救人？
之前那隻更大的黑色野獸出現時直接就衝向襲擊仲秋晨的瘋子，也多虧了它牽製住那瘋子他們才有機會從城裡逃走，現在又有小隻的救人的事發生。
兩次救人，這絕不是巧合。
一隻野獸，為什麼會救人？
就算撇去那野獸不提，山裡那個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覺醒者？
但普通的覺醒者會讓喪屍害怕嗎？
還是說她其實是一隻屍王？
可屍王為什麼要救人類？
對方隻救小孩這件事本身也值得思考。
晨夏和晨小晨對視一眼，兩人臉色都變得相當精彩。
仲秋晨本來正思考著那野獸的事，看見兩人的對視，看見兩人怪異的臉色，他心中驀地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猜測，晨夏和晨小晨知道那野獸和女人的事？他們認識？
這想法一冒出，仲秋晨就再壓製不住。
之前他發現山裡有一隻黑色野獸時，晨夏和晨小晨的狀態就有些奇怪，現在又是。
不隻是這野獸的事，晨夏和晨小晨兩人本來就奇怪，他們突然就冒出來，有著遠超普通人的強悍體能，好像還格外喜歡他總是纏著他，就像騰蛇和那小孩……
幾乎是這想法冒出的瞬間，一股抗拒的不好的預感就湧上仲秋晨心頭。
仲秋晨收回視線，不敢再去看。
003
弄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稍作猜測後幾人隻能把注意力拉回，先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他們原本五個人的小隊伍現在一下變成將近二十個人的大隊伍，本來就已經不多的食物和水一下就變得緊張，那點東西甚至都不夠他們吃上兩天。
除了吃的，他們也必須找地方補充汽油。
之前他們從城裡本來就沒帶出多少汽油來，再不補充，汽油就要用完了。
“從這邊到下一座城還要將近一整天的車程，中間也途徑了好幾個市區，距離最近的市區倒是不遠，我記得這條路上就有好幾個服務站，但問題是這一片已經被探索隊搜索過好幾輪。”薛二維的聲音從前方駕駛艙傳來。
莫安森作為隊裡唯二清楚接下去的路的人，他跟著點了點頭，“這邊距離起源地已經非常遠，但距離樂園已經不算太遠，探索隊已經來搜索過五六輪。”
“那地裡呢？”仲秋晨記得很多農地裡都有野生作物。
薛二維道“早沒了。”
“這邊不像起源地那邊去一趟需要花費很多汽油，耽誤得越久消耗就越大，跑那麼遠去搜尋物資不劃算。這邊距離適中，當初探索隊甚至乾脆直接在這邊建立過臨時據點，一片一片區域挨著地毯式地搜尋，然後再用車隊直接把東西運回樂園。”
“不隻是這邊，接下去所有地方都是這樣。”
“以樂園為中心，半徑差不多就到我們現在在的這個距離，整個範圍內所有地方都是這樣，食物、汽油，啥都沒有。”
聽著薛二維的話，仲秋晨眉頭不由皺起。
他之前曾經聽薛二維提過這些，但當時的他並未上心，起源地那麼凶殘的地方他們都活過來了，不可能遠離起源地之後反而活不下去，但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走向另一個極端。
喪屍他們可以解決，甚至城市、旅遊區他們都可以想辦法穿過，可如果沒有吃的，他們能怎麼辦？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莫安森道。
無人反駁，現在也隻能這樣。
車內無人再說話，幾人靠著車子閉目養神。
猴子從山上帶下來的那群小孩因為昨夜父母的事再加上才剛剛死裡逃生，年紀小些的基本都已經躺在車上睡著，還沒睡的就隻有猴子和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年紀稍大些的小孩。
聽著仲秋晨他們剛剛的對話，知道接下去的情況變得嚴峻，猴子三人臉色都發白，眼中都有不安浮現。
仲秋晨他們已經救過他們一次，他們知道他們已經不能再要求更多，但他們也真的不想被扔下。
猴子幾次試圖說點什麼，但最終都沒能說出口。
他想說他會負責養活其他小孩，讓仲秋晨他們不要丟下他們，但他知道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如果仲秋晨他們這麼厲害的人都沒辦法找到吃的，他就更加沒辦法。
仲秋晨看見，並未說什麼。
這種情況下，他說得再多猴子他們也不會信。
至於食物的難題，就算沒有猴子他們，他們接下去的一路也必然會處於極度缺少物資的情況，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並不會因為少掉猴子他們情況就徹底改變。
車子在高速路行駛了將近兩個小時之後，靠邊停了下來。
察覺到車子停下，仲秋晨睜開眼朝著身旁車子上的裂縫外看去。
“前方有個服務區，要去看看嗎？”前方的薛二維問。
“去看看。”仲秋晨起身。
晨夏和莫安森也跟著起身，三人打開車門，下車。
來到高速路上，三人很快就在他們左前方半裡外的位置看見兩處對稱的建築，兩邊建築屋頂上都寫著“服務區”三個大字，隔得老遠都能看見。
兩個服務區裡都有加油站，之前探索隊的人應該為了汽油來過，服務區和加油站裡都沒看見喪屍，隻剩下一片狼藉。
仲秋晨看向不安地跟著下車的猴子三人，道“我們幾個去就好，你們就在車裡。”
“我跟著我叔我爸他們學過狩獵，我可以給你們幫忙。”
“不用，你看好他們就好。”仲秋晨拒絕。
猴子臉色愈發發白，他看看車子裡睡得很香的那群小孩，欲言又止。
仲秋晨跟著莫安森、晨夏和薛二維向著服務區而去。走出一段距離，仲秋晨回頭看向他們來時的路，他們身後沒有那道小小的身影。
那小孩沒跟上。
仲秋晨說不上心裡是個什麼感覺，失望，或許還有些難過，但那小孩是喪屍，跟著他們去樂園或許才是錯誤的。
收斂心思，仲秋晨集中注意力跟上莫安森他們。
服務區很大，但如同他們隔得老遠看見的那樣，整個服務區已經被洗劫過不止一次，除了滿地的殘骸垃圾什麼都沒剩下，甚至連喪屍也沒有。
走過滿是喪屍腐爛發黑屍體的停車場，來到服務區賣場前，沒等進去，幾人就看見那些被撬開的商店大門和翻得亂七八糟的商店。
加油站那邊更慘，幾台機器全部被拆掉倒在一旁，好些地方甚至地麵都被掘開。
四人分成兩組，仲秋晨和晨夏賣場看看能不能撿到漏網之魚，莫安森和薛二維去加油站。
四人分開，仲秋晨跟著晨夏進了賣場後，挨著挨著店家地搜索。
他們搜索的已經非常仔細，沒放過任何犄角旮旯，但之前來過的探索隊搜索得比他們更加仔細，所有櫃子全部都被撬開檢查過，倉庫更是搬的紙箱都沒剩。
挨著挨著檢查下去，把所有店，甚至連賣紀念品的店都全部檢查一遍，依舊什麼都沒找到後，仲秋晨和晨夏不得不放棄。
兩人離開賣場，去加油站那邊。
薛二維正站在一個蓄水池上方彎著腰忙碌，那蓄水池是露天的，原本應該是供給高速路上的車子洗車或者加水的，裡麵當然不可能有汽油。
彎著腰忙了片刻，薛二維抬起頭來時手裡也確實提著一個裝滿的水桶。
看見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維看來，“沒有油，連油渣子都沒有，不過我們發現了水，就想著帶些水回車上。”
仲秋晨幫著薛二維把水桶接了下來，夏天沒水確實要命。
薛二維從水池上跳下來，他張嘴就想要問仲秋晨他們那邊怎麼樣，話到嘴邊他又咽回，結果顯而易見。
“莫安森呢？”仲秋晨從剛剛開始就沒看見莫安森。
“他說後麵有個倉庫，他去看看。”薛二維指了個大概方向。
幾乎是同時，莫安森從後麵的建築走了出來，他兩手空空，結果也顯而易見。
檢查完這邊，四人向著高速路對麵的服務區而去。
他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那服務區也確實讓他們失望。
什麼都沒找到，幾人隻能隻能提著一桶水回車上。
往回走的路上，遠遠的仲秋晨就看見車子後麵多出了一道臟兮兮卻熟悉的人影。
那小孩看見他，立刻咧嘴傻笑起來。
他追著車子跑的路上似乎是摔倒了，皮膚青白的臉上額頭和鼻子上都有傷，傷口裡是青黑的液體，這讓他一張臉看著更加臟兮兮。
仲秋晨看著他那帶著傻笑的臉，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車子前，猴子三人把車門關上，緊張的站在車門外，他們有些害怕那小孩。
他們早就發現這喪屍一直跟著他們，仲秋晨他們似乎認識他，這喪屍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圖，但才見識過死亡的他們無法不害怕。
見仲秋晨他們回來，猴子三人連忙把關上的車門打開，幫著薛二維把水桶放上車。
“沒找到吃的，但我們找到了水，管夠。”薛二維性格樂天，就算隻找到了一桶水他也笑得很開心。
薛二維開心，猴子和身旁兩人對視一眼，臉色卻因為仲秋晨他們沒找到食物而難看。
猴子視線在仲秋晨和莫安森兩人身上掃過，他看得出來，隊伍裡說話作主的是仲秋晨和莫安森。
猴子視線在莫安森臉上停留片刻，最終還是看向仲秋晨，比起莫安森，仲秋晨明顯更加好說話。
猴子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他一臉認真地對仲秋晨開口，“如果你們哪天覺得帶著我們累贅了，你們可以直接告訴我們，我們三個會下車。”
“你放心，我們不會怪你們的，你們救了我們我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所以你們可以直接告訴我們，真的！”
猴子身旁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臉色煞白地跟著點點頭，他們顯然已經商量過。
“然後……如果可以，我們想求你們把他們帶到樂園去。”猴子回頭看了一眼車裡睡得正香的那群小孩，除了他們三個，車裡其他小孩大多都還不到十歲，“他們雖然也是寨子裡的人，但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他們還小……”
說到後麵，猴子都忍不住有些急了，生怕仲秋晨會拒絕。
他們沒有東西可以給仲秋晨他們，這樣的請求本來就是奢侈。
仲秋晨看了眼旁邊的莫安森幾人，無聲歎息一聲，他神色認真地看了回去，“我們不會丟下你們，你們放心。但接下去的路確實不好走，你們也要做好準備。”
猴子愣了愣，他看看仲秋晨再看看莫安森和薛二維、晨夏、晨小晨，有些不敢相信。
仲秋晨沒有再去解釋什麼，這種環境下任何誓言都毫無可信度，再說之前又才發生了寨子裡的人算計他們的事，猴子他們害怕才是正常的。
“走吧。”莫安森上車。
薛二維向著駕駛艙而去，他們一群人裡就隻有他會開車，走了兩步薛二維又倒了回來，他視線在猴子忐忑不安的臉上掃過。
下一刻，他伸手過去勾住猴子的肩膀，“會開車嗎？”
猴子拘謹，“不會……”
“不會沒事，我教你！”薛二維拉著人往駕駛艙走，“你不是想幫忙嗎？這就是機會。”
隊伍裡現在就隻有薛二維一個人會開車，他們又急著趕路，車子基本都是從早開到晚，這讓他不得不從早到晚地坐在駕駛艙，一天十多個小時下來他屁股都麻到發痛渾身難受。
仲秋晨沒去管薛二維和猴子，如果這能讓猴子他們安心，那也沒什麼不好。
仲秋晨看向一旁傻乎乎衝著他笑著的那小孩，他走了過去。
喪屍和人不同，人類受傷傷口會自然結痂會痊愈，喪屍卻已經沒有自愈能力，那小孩額頭鼻子上的傷還在不停的往外滲著液體。
量雖然不多，但看著挺痛。
仲秋晨從背包中拿了之前試過的衣服替他擦了擦，那小孩不知道仲秋晨在做什麼，但他喜歡仲秋晨，被靠近，被摸摸了腦袋，他笑得格外開心。
擦乾淨那小孩臉上大部分“血”，仲秋晨又在他手上和膝蓋上找到兩處傷，他之前跑得太急摔得太狠。
擦拭完，仲秋晨回頭上車。
車子駛動，繼續向前。
那小孩看見，立刻跟著跑了起來。
仲秋晨看看頭頂，抓住車頂的位置一個用力上了車頂，他在車頂側邊蹲下，衝著那小孩招招手，“這裡來。”
那小孩聽懂仲秋晨在叫他，連忙小跑著加速，跑到車旁和車子並排，他一邊跑一邊側頭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伸出手，那小孩本能跟著抬手。
仲秋晨抓住他的手腕，一個用力直接把他拉上車頂。
“你就坐在這裡，不要下去。”仲秋晨把人在車頂按著坐下，“也不可以到車子裡去，知道了嗎？”
小孩不是很懂，但看著身下移動的車子他眼睛亮了起來。
他晃晃腳丫子，車子在動，而且這裡離仲秋晨很近，他喜歡這裡。
仲秋晨看了他一會，確定那小孩乖乖坐著沒動，他才下去。
回到車內，重新把車門關上，仲秋晨坐到莫安森身邊。
坐好，側頭對上莫安森那雙幽幽的眸，仲秋晨眼中有笑意浮現。莫安森就是個醋壇子，連喪屍的醋都要吃。
莫安森閉上眼，靠著車壁睡覺，不理會仲秋晨。
仲秋晨現在就對喪屍這麼好，誰知道他真的變成喪屍之後會不會覺得喪屍才更好會不會變心，想著仲秋晨可能沒被人用雞騙走就先自己追著喪屍跑掉，莫安森心裡悶得慌。
喪屍的世界可能是他永遠不可能明白的世界，到時候他可能弄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仲秋晨也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到時候仲秋晨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可以“變心”，那他怎麼辦？
仲秋晨戳戳莫安森的胳膊。
莫安森閉著眼一動不動，他學仲秋晨，他睡著了。
仲秋晨再戳戳。
莫安森繼續裝睡。
仲秋晨把自己的手放進莫安森的手裡。
莫安森睜開眼，他手裡不知何時多出個拇指大小小小方方的竹牌，牌子上寫著個小小的“秋”字，是旅遊區用來做名字手鏈的那種吊牌。
莫安森怔了怔，他握緊那竹牌，直到掌心都被竹牌刺得發痛，他才鬆開。
他握住仲秋晨的手，握緊。
如果哪天他受不了了，他就讓仲秋晨咬他，把他也變成喪屍。
但在那之前，他絕對要做一根特彆特彆結實的鋼鏈把他和仲秋晨捆起來，這樣仲秋晨就永遠彆想丟下他跟著彆的喪屍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