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晨在莫安森靠近後，把暈乎乎的腦袋抵在莫安森肚子上，都怪莫安森。
莫安森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毛茸茸的腦袋，他伸手替仲秋晨把頭發順了順，順完，看看，他一陣揉，把他剛剛才梳好的頭發全部柔亂。
仲秋晨茫然地抬頭，他還沒睡夠。
莫安森放下手，頭發被揉得亂糟糟的仲秋晨就像是隻炸了毛的小獅子，還迷迷糊糊的，看著順眼多了。
仲秋晨靠在莫安森身上醒瞌睡。
好一會後，去城裡拿刀的小孩又出來，猴子他們在湖邊開始殺魚，仲秋晨才總算徹底清醒。
仲秋晨走向猴子一群人。
猴子他們在地上挖了個洞，洞裡引了些水進來，猴子和幾個年紀較大的小孩人手一把刀，正笨拙地剔著魚身上的魚鱗。
他們幾個周圍圍著一圈大大小小的小孩，所有人都靜靜看著他們忙碌，除了嘴饞，他們眼裡更多的是好奇，他們就從沒見過殺魚。
仲秋晨也有些好奇，他十四歲之前的記憶大部分已經模糊，他甚至都懷疑他現在還能不能找對鋼琴鍵，至於殺魚，他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拿刀子的幾個人笨拙的把魚鱗去乾淨後，把魚開膛破肚，取出裡麵的內臟，不能吃的全部扔掉，能吃的留下。
魚不多，總共也才十來條，但每條魚都長得非常肥，好幾條甚至比成年人的腿都還要長，分量十足。
仲秋晨旁邊看了會後抬起頭，他回頭看向身後的湖泊，似乎想到什麼，一臉期待地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對上仲秋晨的眼，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仲秋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他默默轉過頭去，假裝不懂。
仲秋晨彆得寸進尺。
“你隻需要幫忙挖幾個坑。”仲秋晨走向莫安森。
莫安森轉身向著廢墟走去，他才不信仲秋晨的話。
挖好了坑，引好了水，還不得他去河裡撈魚給仲秋晨養？沒有魚，那水裡能自己長出魚來？
莫安森離開湖邊，走進廢墟之中。
看著僅剩的那一小塊還沒清理完的廢墟，他憤憤，他在仲秋晨心裡是不是就是個特彆好使的工具人？
莫安森驀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後巴巴跟過來的小尾巴。
仲秋晨該不會早有預謀，就是算計著要讓他來幫忙，所以才說喜歡他？
莫安森上上下下打量仲秋晨兩眼，看著仲秋晨那故作委屈的模樣，他篤定，他絕對是上當了，他就是被仲秋晨給騙來做白工來了。
“小氣……”仲秋晨嘀咕。
莫安森不為所動，默默去挖地上的建築殘骸，要趁著猴子他們還沒殺完魚，解決掉一部分建築殘骸。
他本來早就可以把這片廢墟處理完，但一直耽誤，特彆是他之前進化的那段時間，足足耽誤了將近二十天。
莫安森本來還想著早點清理完，可以早點種上種子，這一耽誤就不得不推遲一個月。
“小氣。”仲秋晨亦步亦趨地跟著莫安森，跟著莫安森把地上的建築地基挖出來，跟著莫安森走向城外去放殘骸，再跟著莫安森走回廢墟。
來來回回跟著走了三個來回，見莫安森依舊一點鬆口的意思都沒有，仲秋晨再出聲，“小氣鬼。”
莫安森不為所動，腦子裡全部都是他的地基他的菜園他的種子。
仲秋晨不放棄，小尾巴似地跟著，走一個來回仲秋晨就提醒一句，莫安森就是個小氣鬼！
“小氣鬼，喝涼水……”仲秋晨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順口溜，他還沒說完，低頭踩著莫安森腳印走路的他就撞進莫安森懷中。
屬於莫安森的熟悉的氣息迎麵撲來，讓仲秋晨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心臟也在那瞬間不受控製地加速。
微懵後，仲秋晨嚇了一跳，立刻就要逃。
莫安森早有防備，不等他逃走，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
莫安森呲牙咧嘴凶神惡煞要吃人，“你倒是說說，誰是小氣鬼？”
003
仲秋晨看著莫安森那凶巴巴的模樣，頓時萎了，莫安森難道不知道，吃喪屍是會肚子痛的！
仲秋晨趕緊回頭看向猴子一群人，要找人來救自己。
猴子幾人已經把所有魚都清理好也切成小片，正把所有東西裝進籃子裡。
見仲秋晨看去，猴子誤以為是仲秋晨在催促，他趕緊張落著讓眾人出發回商城去。
太陽落山後，天色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暗下，現在已經不見陽光，隻餘夜幕。
莫安森看著猴子一群人靠近，不得不先放過仲秋晨，他默默記仇，要等有空再和仲秋晨算賬。
仲秋晨不給莫安森機會，一掙脫莫安森的手就跑開，要跟著猴子他們一起走。
光有魚是不行的，想要煮魚還得有其它東西，猴子一路上一邊盤算著倉庫裡還有些什麼佐料，一邊忍不住咽口水。
回到商城前，猴子立刻帶著人去商城當中尋找能用來煮魚的佐料，其他小孩則迫不及待的在商城門口架起鍋灶。
對於這，他們已經相當熟練，不過片刻時間他們就在商城前煮起飯。
把幾大鍋飯煮好，幾個年級稍大些的商量著就往商城裡而去，要去樓上賣鍋的店找找看有沒有適合煮魚的大鍋。
他們住在商城前就這一點特彆好，需要什麼可以直接去商城中找。病毒爆發時大部分人搜尋的物資都是食物、藥、武器之類，這些東西根本無人在意。
猴子幾人抱著一堆選中的作料出來時，找鍋組也下樓，他們一人扛著一口大鍋。
商城裡沒有那種能裝下一個人的大鐵鍋，沒辦法把所有魚放在一起煮，他們隻能多找幾個鍋。
仲秋晨遠遠坐在空地旁邊一輛車子車蓋上，靜靜看著猴子一群人忙碌。
一群小孩年紀都不大，但每一個都特彆懂事，哪怕是隻有四、五歲的小孩，也從不見他們撒嬌發潑。
在猴子地安排下，所有能做事的小孩分成了幾隊，每天有一隊人負責他們的吃喝，今天負責的那群人燒火地燒火幫忙地幫忙，沒有一個在偷懶。
猴子以前在寨子裡時也給他媽媽幫過忙，知道炒菜該怎麼炒，但輪到他親自做主廚，看著麵前逐漸被燒得滾燙的油鍋，感覺著周圍那一堆滿含期待看著他的眼睛，他還是忍不住的有些發怵。
猴子那種緊張仲秋晨都感覺到，要不是因為猴子強裝鎮定，仲秋晨甚至都懷疑他走路都會同手同腳。
仲秋晨看著猴子正走神，他手邊就有什麼東西動了下。
他本能回頭朝著自己放在車蓋上的手看去，隨著他轉頭的動作，一陣嬉笑聲傳開，幾個五六歲的小孩驚叫著從車子旁跑開。
仲秋晨驚訝，他都沒注意到有小孩跑到了他身邊。
驚訝的同時仲秋晨又有些困惑，知道他不是人，知道他是喪屍的頭頭，這些小孩一直都很害怕他。
仲秋晨看向自己的手，黑色的車蓋上，他支撐在車蓋上的手邊，不知何時多出幾朵小花。
花有大有小，有黃有紅，葉子有長長細細的也圓瓣的，全是他跟本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從被揉得有些軟的花莖來看，它們應該是被拿了一路，是從城外湖邊帶回來的。
仲秋晨拿起那些花，有些困惑地看向從他身邊跑開的那群小孩。
小孩一群五六個，把花偷偷放在他的手邊之後就被嚇得躲到了商城拐角處，正從拐角處偷看他。
見他看過去，一群小孩的臉瞬間脹紅，緊接著轉身就跑開躲到拐角。
看著他們躲開，仲秋晨心中觸動。
他低頭看向自己手裡被拿得花莖都有些軟的那些小花，把那些花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
花上的香味很淡，一如那幾個小孩試探著遞給他的善意。
仲秋晨嘴角微微勾起。
跟在他身邊久了，知道他沒有惡意，知道他真的不吃人，他們試圖靠近他，但他們又害怕，所以他們偷偷摘了花偷偷拿了一路，然後偷偷送給他。
在把花放到他手邊之前，他們肯定猶豫過很長一段時間，花莖都已經被揉斷揉軟。
仲秋晨再抬起頭時，商城拐角處又已經有幾個小腦袋冒了出來，看見他聞花，臉早就已經漲紅的他們頓時愈發不好意思。
“很漂亮。”仲秋晨輕聲道。
對上仲秋晨的眼神，聽著仲秋晨的話，一群小孩再次紅著臉逃跑，要躲起來。
仲秋晨轉動手中黃色的小花朵，在那一陣陣笑聲中一顆心都跟著柔軟。
知道自己沒有做錯，這讓他鬆了口氣。
決定要救這群小孩要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猶豫過，從起源地到樂園這一路之上他朝遇到危險大多都來自於人類。
他甚至想過，如果未來他被這群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背叛，他得多難過……
他想過這些，但他最終還是決定救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的，他們會懂得會珍惜的。”莫安森冷清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仲秋晨看去，莫安森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邊。
“我知道。”仲秋晨輕嗅花朵，“你和海茵不就是好人？”
莫安森靜靜看著嗅著小花愛不釋手的仲秋晨，眉目更加柔和幾分，他淡淡提醒，“薛二維也是人。”
正因為這突然的善意而感動的仲秋晨一秒破功，忍不住笑出聲，“我知道。”
薛二維腦回路雖然奇怪了些，但他確實是個好人，甚至所有人裡薛二維大概才是最純粹的那個。
他心裡是沒有那麼多講究和衡量，他發現彆人對他好，他就記下，然後也要回報回去。
雖然他有時候也確實讓人無奈。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莫安森道。
“什麼地方？”仲秋晨看去。
夜色已經徹底吞沒城市，猴子他們已經把商城門口的太陽能燈打開，莫安森背光而站，仲秋晨隻隱約能看見莫安森半個側臉。
莫安森沒有解釋，隻是帶頭向著商城對麵的街道而去。
仲秋晨看了一眼正緊盯著鍋裡魚肉的猴子他們，遲疑一瞬，轉身跟上莫安森。
走過停車場，穿過商城對麵的街道，莫安森腳步不停，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又往前走出一段距離，仲秋晨分辨出來莫安森要帶他去什麼地方，莫安森要帶他去猴子他們在收拾的那個小區。
小區早就已經收拾好，之前是因為莫安森一直高燒不退，他們每天吃喝又都在商城，所以才沒急著搬家。
進了小區，莫安森繼續往前走去。
仲秋晨愈發困惑，他一邊跟著莫安森往前走去一邊打量小區。
小區很新，應該是在病毒爆發前幾年才逐漸有人入駐。
小區很大，規劃的也格外好，是個警衛森嚴占地麵積寬闊的高檔小區。
小區門口就是一片景觀林園，再往裡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的兩側是花壇和景觀樹，樹的兩側是一排排建築。
猴子他們把整個小區裡裡外外都打理了一遍，現在小區中乾乾淨淨，除了沒有電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暗沉，十分漂亮。
仲秋晨環顧一圈，愈發疑惑，不明白莫安森這時候帶他來這裡做什麼？
提前挑一套房子？
這倒不是沒可能，但沒必要。
現在整個小區甚至整座城都是他們的，房子多得是，隻要他們願意他們一天住一套房一年下來都能不重樣，而且他和莫安森都並不是那種對於住所條件特彆在意的人。
“這邊。”
仲秋晨正疑惑，前方的莫安森已經在其中一排房子前停下，他麵前就是上樓的樓道口。
仲秋晨啞然，莫安森還真的要帶他來挑房？
黑暗中，莫安森帶頭，向著樓上而去。
仲秋晨隻得跟上。
樓道裡還沒來得及安裝太陽能的燈，但這並不影響，兩人毫無阻礙的就上到樓上。
房子一共六層，莫安森在四層才停下。
仲秋晨跟著停下後轉動腦袋看了周圍一圈，四樓和五樓中間有一道鐵門，看樣子五樓和六樓應該是連在一起的。
莫安森打開鐵門，帶著仲秋晨繼續往樓上走去。
五樓和六樓確實是連在一起的，過了鐵門再上一層樓到達五樓時，五樓門前的平台不再像樓下那樣是左右雙開門的兩戶人家，而是一整個玄關。
五樓的門開著，應該是猴子他們之前來打理時開的。
仲秋晨好奇地朝著屋裡看去，要瞅瞅莫安森選中的房子是什麼樣，能讓莫安森看中，還特意帶他來，絕對不簡單，他都被勾起好奇心。
莫安森卻並未在五樓停留，而是繼續向著六樓而去。
仲秋晨啞然，愈發疑惑間隻得跟著往上走。
莫安森不是帶他來挑房子，那帶他來這做什麼？
不等仲秋晨疑惑完，上到六樓的莫安森腳步已經停下，站在玄關處等著他。
仲秋晨步伐加快，兩步上到玄關處。
在莫安森麵前站定，仲秋晨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莫安森到底帶他來做什麼，他的注意力就被莫安森身後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架鋼琴，雪白的鋼琴。
六樓並不是住宅，而是一個被改造過的景觀林園空中閣樓。
玻璃的圓頂屋頂，圍牆而放開滿大簇大簇花朵的盆栽多肉，不受控製之後爬滿半個閣樓的藤本植物，整個閣樓綠意盎然又帶著幾分落魄的詭異美，讓人如置夢境。
大簇大簇的花朵、多肉和藤本植物之下，那雪白的鋼琴尤為顯然，讓仲秋晨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仲秋晨看了一眼旁邊的莫安森，莫安森沒有解釋的意圖，隻是靜靜看著他。
仲秋晨走向那鋼琴，一靠近，他就在旁邊的書架上看見無數曲譜，那書架和曲譜明顯是新搬來的，鋼琴亦是如此。
仲秋晨手指輕輕觸碰在鋼琴上，琴鍵回以低沉悅耳地低吟。
“海茵說，你想要樂譜。”莫安森道，“我把城裡的樂譜全部都搬過來了，也找到了琴。”
頓了頓，莫安森有些沉悶不樂地補充，“但我不會調音。”
找到了曲譜，卻沒辦法給仲秋晨一架調好音的鋼琴，這對莫安森來說是美中不足。
他試著去研究過鋼琴的構造，試著去弄懂那些音符，但他這鐵匠師傅顯然做不了這麼精細的活，他甚至連那幾個音在哪他都找不著。
“我本來是想等一切忙完再帶你過來。”莫安森道。
靜靜聽著莫安森的話，仲秋晨修長的手指又在琴鍵上按了兩下，聽著那熟悉卻有陌生的聲音，他嘴角忍不住上揚，眼眶卻開始發燙。
仲秋晨抬頭看了一眼莫安森，莫安森是什麼時候做這些的？
這段時間莫安森幾乎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甚至都沒察覺到莫安森不見。
“怎麼，不能用？”莫安森皺著眉頭上前。
在研究院時他隻被允許學習讀寫，音樂這種東西他根本無法觸及，所以他真的弄不懂這些東西。
他試著去努力過，但他在這方麵真的沒天賦。
“不是，很好。”仲秋晨深呼吸，他趕緊低頭去看麵前的琴鍵，否則的話他怕被莫安森看見他狼狽的模樣。
“那你——”莫安森到了嘴邊地詢問還沒來得及說完，仲秋晨腦袋就靠了過來，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莫安森微微低頭，看向仲秋晨的臉。
仲秋晨抬手還住莫安森的腰，埋首莫安森頸間，要把臉藏起來，莫安森不許看。
莫安森身體微微緊繃，旋即又緩緩放鬆，他回手環抱住仲秋晨。
黑暗中他靜靜感受著仲秋晨的呼吸，嗅著仲秋晨身上的氣息。
“魚塘我會去挖。”莫安森突兀道。
眼眶已濕潤的仲秋晨愣了下，莫安森怎麼這時候了想起這？
“雞我也會養。”莫安森道，就算仲秋晨已經不需要。
仲秋晨吸吸鼻子，微微抬頭，莫安森太會破壞氣氛。
“你以後不許再說我小氣。”莫安森目光幽幽，冷清的語氣間帶著幾分隱隱的委屈，仲秋晨就從來不說騰蛇不好。
仲秋晨瞬時破涕為笑，莫安森還挺記仇。
仲秋晨低聲道“你本來就小氣……”
話說完，仲秋晨再抬頭看去時，莫安森已然咬牙切齒，眼中都是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惡狠狠。
對上黑暗中莫安森那凶巴巴卻拿他完全沒辦法的眼神，仲秋晨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整個人如同被沉浸了滾燙的大海中。
他掙紮著想要冷靜，但他卻沉得更快，他整個人都被吞沒，嗡嗡作響的腦海中就隻剩下莫安森那張臉。
仲秋晨喉結滑動，他看向莫安森的唇，一字一句道“小氣——”
不等仲秋晨話說完，莫安森已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