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走……你千萬彆丟下我一個人在這種地方……”
張小兮的一對眼睛怯怯的,雙手擒得他死死的,任何人都無法真的將她丟下,事實上,他一個人走,也是不放心的。
他將他的外套,脫下來給她,被她拒絕了,“不要,你自己穿。”
“不許嫌棄!是有點臟,但總是暖一點。”
他不容彆人拒絕,直接就將上衣將她裹緊,她的嘴唇輕輕地蠕動了一下,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她心說,哪裡是嫌棄了,她隻不過是擔心他,他的手還沒好,這一摔,身上幾乎遍體是傷,雖然他沒喊痛,但滾下來時,撞樹的那一下,是他將她推開,他自己撞上去的。
在張小兮眼裡,他還是一個病號,雖然隻是一件衣服,但她能跟一個病號爭衣服取暖嗎?
所以,她裹著衣服,也很好心的,把半件衣服分一部分搭到他的身上,大約是天黑,大約也有幾許的情不自禁,他們都忽略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兩個人幾乎是縮擁在一起。
終於,在他們逐漸加快和迷惑的心跳聲中,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是一群蚊子!
這些蚊子一下子就令他們彼此清醒了,意識到舉動過於親密,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各自往旁邊挪。
張小兮的腰受傷了,一動,又痛,他隻好沒辦法介意,借她一個後背,讓她抵著她,兩個人還是緊緊挨著。
蚊子在叫囂著,幾乎要將他們抬回家好好吸血,張小兮還好,被他的外套裹得嚴嚴實實,可是季沐時就慘了些,蚊子幾乎都叮他一個人,張小兮就悄悄的伸出一隻手來替他趕蚊子,又被他塞回去,“彆伸出來,快藏進去!”
被他悶在衣服裡麵,她的心,像被捂熱了的巧克力,一層層地融化了。
張小兮從包裡掏出白花油,給他手背和脖子都仔細的擦上。
季沐時就覺得脖子上和手背上的皮膚都像發熱一樣,燙燙的,似乎很好的掩蓋了他此刻看著她旖旎的感覺,他看著這小小的白花油,有感而發,“我知道有一個人,跟你一樣,也是隨身裝著這種油。”
張小兮自豪道“是嘛,你那朋友很識貨,這可是有魔法的,我從不離身。”
“嗯?”這個說法,似曾相識。
張小兮哈哈笑道“消疲提神,豈不是魔法?其實這是一種帶著記憶的氣味。”
季沐時被說迷糊了,“什麼樣的記憶?”
張小兮回憶起小時候,但關於那段往事,她隻神秘一笑,隨即說道
“我吧,我有點兒低血壓,就是,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但就是很容易頭暈的那一種,我坐公車啊,搭地鐵啊,或者人一多的時候,空氣悶,天氣冷,我容易覺得頭暈氣悶。
我哥哥,經常就拿這一樣法寶來治我的頭暈。其實,這裡麵都是桉葉油、熏衣草油和薄荷腦之類的東西,用多了,我也慢慢喜歡這個味道了。
對了,你絕對想不到,這個東西還能防狼呢。”
“防狼?”
“我高中時經常補課,有時候我哥加班來不及接我,我就一個人回去,有一次晚上回來路過學校後頭那條小巷,然後就有個男的跑出來,頂著刀子喊打劫,我就把卡啊,錢啊,手機啊,通通給他了,結果他拿了之後,居然還要拉我走,我就用這個。”
張小兮舉著白花油,道“我將這個都倒在手裡,弄得整隻手都是,我就用辣辣的兩隻手掌和手指,去抓那個男人的臉啊眼睛啊。”
張小兮笑道“不知道他最後瞎沒瞎,反正最後他是被辣得嗷嗷大叫,瘋了一樣到處亂撞,我趁機跑回學校了。”現在說起來沒什麼,但當時真是生死一線的感覺,絕對的驚心動魄。
季沐時一愣,“你說的這個故事,我好像在哪聽過了。”
“怎麼可能?……這不是故事,這是真事兒!”
季沐時看她激動了,也不較真,就嗯嗯點點頭附和她,雖然表麵上不與她爭了,也似乎是信她了,可他明顯沒當真,她頓時沒了跟他再聊下去的興趣。
他們之間陷入了長長的沉默,餘沐時似乎已經觀察了她很長時間,突然道“有人說過,你像一本書嗎?”
“……沒有。”張小兮鬱悶道“你說我很悶?”
“不。我在誇你。你像一本書,一本文藝的,簡單的,很厚的書,而且,是有安定成份的。”
“什麼鬼!簡單的無腦書!厚重的磚頭書!像助眠的安定片??天呐,我給你的印象那麼差!”
季沐時聽後,哈哈笑起來,然後他凝思片刻,補充說,“還是一本藏著故事的書。”
“我沒有故事。”她幾乎脫口而出,即時覺得自己透露了什麼,趕緊撇開臉,害怕他真能在她的臉上讀懂什麼東西。
季沐時明明白白看懂她的掩飾,感覺到在她的心底某處,也有某些不願提起的回憶,他自覺轉了話題。
說出的話,令他自己都覺得詫異,“我一直把可欣當妹妹的,你不要誤會。”
“啊?沒有。”
張小兮倒是料不到他會突然解釋這個,季沐時一時也難為情,但既然將話題牽到可欣的身上,他便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勢,乾脆大大方方的說起他與可欣的往事,以示他們之間的清白。
季沐時道“我第一次見到可欣的時候,她才十三歲,就在你違章停車的那個位置,垃圾桶旁邊。”
季沐時撿到段可欣的時候,段可欣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餓得縮成一團,像個被丟棄的布娃娃,臟兮兮的,軟綿綿的,嗅烘烘的,縮在垃圾桶的旁邊,據說,連求生的欲望都沒有。
將她帶回家,洗乾淨,吃飽飽,竟是一個水靈靈的可愛的小女孩。
那時,季沐時的家裡還住著另一個男孩子,叫陸洛然,他比季沐時細心,也更會照顧人,段可欣的情緒很快被安撫下來。
這時,他們才得知,段可欣的父親去世,而她,害死了她的父親,她母親說恨她,直言讓她去死。
張小兮很震驚,沒想到看著陽光自信滿身驕傲的段總小時候會有這種經曆,
“冒昧問一句,段總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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