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天王!
有目的性就看不到沿途的風景,旅遊就是一路看,目的性太強就奔那個地方去了,就無聊了。電影就是生活,那生活是一個過程,而不是說目的是什麼,拿個獎,掙多少錢。
跳不出的魚塘?
但寧浩不可能永遠是幸運的,身在影視圈的遊戲中,就不可能不上牌桌。
拍完《瘋狂的賽車》後,他已經是國內極具票房號召力的導演。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十分不羈,可他也知道到這一步就不能隻由著性子來了。
所以從《無人區》開始,慢慢地寧浩有一些收斂,想必他也未曾預料到,走上商業這條賽道是一念之間,走下來卻是另一回事。
就在《黃金大劫案》上映公司壞猴子成立了。成立公司的初衷,是因為寧浩不想把作品的命運交給甲方,這樣很容易得不到公正的對待。可選擇這個模式,就意味著他必須和商業、競爭走得更近,成了個悖論。
這部電影在發行階段和貓眼聯手做了中國電影史上最早的大規模線上票補,以大量99元的低價票將用戶吸引到了影院裡。
甚至和發行公司嘗試了保底發行的金融手段。從那以後,票補、線上票務和網絡發行、保底發行便成了中國電影產業繞不開的命題,開辟一塊新的戰場。
向來不喜歡競爭的寧浩,無意之中卻參與到了近十年中國電影產業最重要的變革之一裡。如果套用當年被檢查出色弱時的話。
置身理想和現實的拉扯中,寧浩的懷疑被放大了。
這種懷疑伴隨著《瘋狂的外星人》的上映,來到一個頂峰。票房達到22億是寧浩票房最高的單人導演電影。但是這個成績其實低於了市場早期的預期、甚至也低於本人的預期,而影片本身更是陷入到一個兩級化的口碑討論當中。
其實寧浩許多次公開表示過,《瘋狂的外星人》是他最好的作品,是最像電影的一部電影。它像一個導演該說的事兒,用包羅萬象的形態去說這件事,這並不容易。所以我對《瘋狂的外星人》還是很滿意的,我認為這是一部成熟的電影。
麵對爭議,寧浩並未覺得是觀眾出了問題,在他的預期裡,一部電影不需要追求觀眾全麵的認可,而真正叫他感覺不自在的反倒是評價標準的單一化。
其實在作品的票房、市場口碑都比較好的時候,寧浩也曾思考過這種全麵的認可是否具代表。但長期的體驗與做電影的初心,最終還是讓他堅信,沒有人的觀點是絕對權威與標準的環境才算是好的,真正百花齊放、自由自在才是好的。
這麼看來當下的行業大環境環境其實是與寧浩的理想背道而馳的。
一方麵,影評體係的專業性堪憂,很多評價往往是從社會學的角度去做分析,而非藝術專業性的層麵,比起影評更像是一篇情緒化的觀後感。
寧浩常會為此而疑慮討論電影本體時,不把電影當藝術品而是當成一個產品去看,豈不是非常滑稽?
另一方麵當整個大環境從裡到外都是在兜售保健品,該如何去建立一套明確的評價和專業的、權威的評價體係?
這還不是最讓寧浩感到不開心的,最大的困惑或許是在他感到不舒服的時候,他卻沒法脫身而出。
常用的一個比喻是影視圈如果一個魚塘,一池子的水都不乾淨,作為池子裡的魚又怎麼能夠獨善其身?在沒有能力改變環境的情況下,唯有這條魚選擇跳出這個魚塘,跳到一個魚缸裡自己玩。
可是寧浩跳不出!
身為老板,他得為一個團隊負責,他或許可以選擇放下名利,可技術人員、新人導演們還得吃飯,寧浩覺著自己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最不開心、壓力最大的時候,寧浩甚至任性地和團隊說要不我們把公司解散了吧?
他當然沒有真的這麼做,大多數時候,更像是一種撒嬌。
放不下的另一層,或許也是寧浩自己也還沒完全想完全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正是寧浩身上最矛盾的地方,站在藝術家的立場上,他和很多藝術家一樣,對於一味討好市場沒那麼感興趣,渴望有一套更為獨立的評價體係;但老板、產業人的身份,讓身處在這樣一個產業大環境裡的他,也坦言自己做不到真正的灑脫,沒法真正意義上置身事外。
現在就會懷疑,選擇繼續待在賽道裡的這件事。我不喜歡這件事情,可是我現在又依然在乾著,有些心口不一。每個人都這麼矛盾地活著,被迫矛盾地活著。
雖然乾得不高興,但被迫還是得乾,結果就是不開心。矛盾之中,至少現在的寧浩還得按著遊戲規則走。
外人看來,寧浩似乎已經適應了商業片的規則,與商業片導演寧浩這個身份相處融洽,但身處這樣的矛盾裡,寧浩卻總在懷念剛做電影的那段日子。
或許寧浩也會害怕停下來?
凡事想清楚,這事對寧浩來說很重要。小時候學畫畫,如果起稿不好,寧浩就不畫了;和人打麻將,要是抓了一手爛牌就放棄,等抓了好牌之後和把大的。
念書時寧浩給人拍v,拍得好好的、賺了不少錢時,他突然停下來開始寫劇本了,因為他沒想好自己的定位,不確定自己是要拍電影,還是繼續拍v廣告。
不過寧浩和大牌的準備裡,似乎總是缺不了被認可的基礎。
可以說寧浩先前的成功,除了個人的天賦與努力外,其實也是因為他處在一個被引導的階段,他能夠不斷在他人先驗的經驗中,去找到自己的映射。
然而當世界已經充分認可定型的他時,當下的寧浩已然到一個需要自己去開路的階段,需要在無人的地帶裡,去尋找寧浩。
眼下寧浩找到的平衡點,或許是題材上的拓展。寧浩饒有興味地和毒眸分享,目前正在籌備的電影作品涉及到他並不是太熟悉的女性題材,不熟悉,但是有趣。
自己可以選擇做一些事情,在努力地尋找我認為有趣的事情去做。覺得好像這個題材能跳出一種人物感來,挺有意思的。
這個故事的感覺摸出來了嗎?
尋找的過程固然會是掙紮的,寧浩其實問過自己,為了電影這麼折磨自己、反複糾結真的有價值嗎?
他思考的結果就是,這事沒答案、得看人。真正了解自己的需求才是特彆重要的,很少有人真正了解自己的需求。所以更重要的或許不是寧浩如何選擇,而是寧浩是否能在這個階段裡找到自己、與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