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岩天生陰險的性子,一看燕宇後撤便屈身而上,展開劍術“幻影”,將自己的身影化作成三個,擋在了他的身後。
葉霜華心性忠厚,不喜做些以多欺少的事,眼看燕宇落入下風,隻是抱了劍在一旁觀戰。
寧岩、付勇二人是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功力之精絕比大多數一流高手還要強的多,更何況此時麵對的是初入一流又無兵刃傍身的燕宇。
不過四個回合,那寧岩就找了個空擋,一劍刺穿了燕宇的肩膀。付勇把劍收入鞘內一記“開山”便把燕宇砸倒在地,上前一個反手,就把他控製了起來。
葉霜華此時方才上前,抱拳道“燕捕頭,委屈你了,隻是掌門有令要我們帶你回山,還望燕捕頭配合。”
寧岩幻影回身,收回長劍。撇嘴說道“二哥,你跟他客氣什麼,咱們趕緊帶了他回山複命才是正事。”
葉霜華沒有理會他,從懷裡拿出藥給燕宇細細的敷了,又撕了幾塊布條綁好,方才讓付勇、寧岩二人帶了走。
燕宇肩膀上的疼痛倒是無礙,隻是想到自己逃跑無望,不禁心中很是鬱悶。
昆侖門人是江湖大派,當然不會走汙濁出口的西門,於是商量著出了街口,向南走,從南門出城。
這個時候,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京城裡做買賣的,都是回家的回家,收攤的收攤,大街上還有的攤販已經不多。
三個人帶著燕宇轉出街角,就進了南街。這裡是白日裡是京城最繁華的幾處街道之一。
因為這裡是城外村民進城賣菜的官家選地,所以販夫走卒白日裡都喜歡在這裡聚集。
小販能大張旗鼓的叫賣,不似在東街或是北街,連開口都不敢,生怕衝撞了哪家的官老爺。
家產不甚富裕的官差平民也喜歡來這裡采買,大多都能買到物美價廉的菜蔬。
隻是這個時候,大多攤販都已經收攤回家。街上遠遠的,隻能看到有個抱著一垛糖葫蘆的小和尚在一邊呼呼大睡。
那小和尚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唇紅齒白,麵色紅潤,五官精巧。可惜是個和尚,否則定能勾引不少少女傾心。
燕宇想著自己的妻兒當日與自己逃出北郡,一路上孩子都叫嚷著要買些糖葫蘆,可自己囊中羞澀,連一串也沒有買過。
現如今,自己複仇之路一步一欄坎,不禁悲從中來。
“葉大俠,敢問燕某何時因何事曾招惹過昆侖?”
葉霜華略一沉思,還是決定告知實情。
“燕捕頭當日在濟寧府外剩了一口氣,我那糊塗師侄便把昆侖靈藥還命丹給你吃了下去。此事昆侖師祖震怒,下令務必將你捉拿回山。”
燕宇心中一驚,想起當初陸瑾走的時候也曾提起過這件事,不禁明白了幾分。
“那昆侖又當如何處置燕某呢?”
“這個……”葉霜華也不知情。
一旁寧岩搭嘴道“昆侖不會拿你怎樣,但燕王不會放過你的。”
“燕王?”燕宇心頭巨震,“你們是燕王的人?”
葉霜華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燕宇心中突然感覺有些無力,遙想自己費儘心力,一路險阻,賠了妻兒,最終還是沒能逃過燕王的手心……不禁心緒激蕩,再難平靜。
遠處的小和尚剛剛睡醒,看到周圍已經沒了人,懊惱的一拍腦門,口中直呼“阿彌陀佛”,抱了一垛的糖葫蘆便跑了過來。
“幾位大俠!”
小和尚找了個自己覺得還算貼切的稱呼,說到“要不要買點糖葫蘆?我這裡就剩兩串了,賣完就能收工了。”
那寧岩不是的好說話的性子,一把將小和尚推到一邊,口中兀自咒罵不已。
燕宇心下悲痛,看著糖葫蘆心中又感念頗多。當下便與葉霜華商量“葉大俠,燕某此去想來凶多吉少,我那兒子平日裡最喜歡糖葫蘆,不若大俠讓我買了,也算祭奠一下我那孩子。”
寧岩啐了一口,罵到“就數你屁事多!你個喪門星,你兒子又不在這,你祭奠誰呢?”
葉霜華心中卻有些同情這苦命的漢子,伸手攔下了叫罵的師弟,對著燕宇說到“燕捕頭可自去。”
燕宇抱拳稱了謝,幾步走到了小和尚身邊。
小和尚歡歡喜喜的拿下僅剩的兩串糖葫蘆遞給燕宇,取回四文錢,小心翼翼的放到僧袍裡,拍了拍肚子,心滿意足。
燕宇見那糖葫蘆顆顆飽滿,色澤晶瑩,又想著自己的孩子到死也沒見到自己給他買的糖葫蘆。心中悲痛、憤懣一其湧來,不自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小和尚不知道燕宇心事,看到燕宇痛哭,不禁疑惑問道“大俠怎麼了?莫不是嫌棄小和尚這糖葫蘆做的不好?若是如此,小和尚不要大俠的錢便是。”
說罷,又慌慌張張的翻著僧袍去找錢。
燕宇連忙攔住了他,一口咬下一個糖葫蘆,酸甜綿軟,依舊是自己不喜歡的味道。
“你這糖葫蘆做的極好,我隻是覺得自己以後享受不到,有些悲傷。”
小和尚放下心來,又疑聲問到“大俠是要死了嗎?”
燕宇咬著糖葫蘆,輕輕的點了點頭。
“大俠想要活下去?”
燕宇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師兄說過,眾生皆佛。隻要你想活,就一定能活下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