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夕顏的心湖深處,靜靜躺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並非父皇的孩子。
她已記不清是何時,又是如何推出來這一切的。
……或許是那些年,德妃對她淡漠與忽視?
她曾天真地以為,這份疏離源自對她女兒身的偏見,以為德妃是遺憾未能得一皇子承歡膝下,故而對她少了那份應有的溫柔與期許。
道理也確實如此:
與其耗費心力栽培一位終將遠嫁他鄉的公主,還不如一心一意地孝敬太後,力求在後宮之間穩坐釣魚台。
生下一個公主,運氣再好,最多坐到嬪位。
德妃顯然選對了路,才能越過淑妃等一眾嬪妃,僅僅居於貴妃之下。
因此,夕顏從未怨恨過德妃。
如若是她,為了最大的利益,她也會這麼選。
……又或許是,父皇表麵溺愛、實則冷漠的態度。
她是宸國唯一的公主。在惜文去了南山苑修行後,她的吃穿用度恢複了應有的尊貴,堪稱宮內第一等。
和百姓比起來,她錦衣華服,日日享用珍饈美饌。
但若跟三位皇子比,還是有不少細微的區彆。
最早,是上書房的讀書沒有她的一份,後來,父皇又妨礙她進一步學習武功。
夕顏隱隱約約察覺到,父皇態度的微妙差異。
是她身為公主,注定與龍椅無緣,才使得父皇不願傾注過多的心力去栽培嗎?
後來德妃自刎,為了維持皇室的顏麵,她的死因隻能是暴病而亡。而作為她血脈相連的女兒,夕顏也該做一做表麵功夫,為德妃儘一儘孝道。
而當她向父皇提出這一點後,父皇的表現卻出乎意料。
父皇對她說,常氏死的不光彩,不需你為她守靈。
為了她今後的名聲,父皇又做主,將她遷去了臨華殿。從那以後,貴妃就是她名義上的母親了。
林貴妃自然是很好的,父皇也精心為她打算。
但梁夕顏就是察覺出了一分古怪。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在臨華殿站穩腳跟的同時,也在暗中調查自己的身世。
最後,梁夕顏想到了一個人:吉貴人的貼身宮女錦繡。
自吉貴人回歸天庭後,獨身一人的錦繡,成為了一塊“香餑餑”。
她和吉貴人處在一起最久,想必從主子那打探到了不少隱秘。最不濟,她也該沾到了最多的福氣。
某次賞花會上,張貴人說漏了嘴,說吉貴人有一本天機書,上麵記載了所有嬪妃的命軌。要說誰最有可能看過那本天機書,必然是錦繡了。
梁夕顏計上心來,使出一頓苦肉計,成功讓錦繡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長年累月的相處之間,梁夕顏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體內流的不是大宸的血。
……
等錦繡從少女熬成了姑姑,梁夕顏也到了及笄的年歲,該擇一門婚事了。
某日,陽光正好,碧空如洗。和風輕拂,花香滿徑。
林貴妃把她喊到房裡,從袖中取出一冊裝幀古樸、封麵繪有淡雅花卉的畫冊,說是紫鵑從外麵捎來的《京城才俊百花錄》。
——京城才俊百花錄?
梁夕顏沉默:“……”
一聽這個名字,她就斷定,其中不會有什麼質量上佳的才俊。
若是腹中真有墨水,或是外形出色,早就被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們看中了,哪還需要上這種虛有其表的百花錄。
果不其然,林貴妃簡單翻閱了幾頁,臉上原有的期待之色就如潮汐般褪去。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現在京城中的小姐竟喜歡這種貨色?”林貴妃驚訝出聲。
聽起來,林貴妃當年出嫁時,京城中還有不少才俊。
梁夕顏不由得好奇了起來,“母妃入宮之前,可是也相過幾位不錯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