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擾,吾正想叫人去問問你呢。”皇上收回了目光,笑著指了指元向歌,道“是你說她茶飯不思,心有鬱結?怎麼你們兩個人說的不一樣?”
溫佩笑容僵了僵,柔聲道“想必是妹妹見到陛下,整個人就好起來了,上回我見妹妹還沒這麼精神呢。”
皇上來回打量著她們二人,最後瞧著溫佩納悶道“怎麼吾瞧著你比元美人更加憔悴?瞧瞧你瘦的,全身上下都隻剩骨頭了,是尚食局苛待你了?”
殿內好幾個宮人都抿了嘴笑起來,溫佩的臉刷的一下臊紅了,訥訥道“妾,妾也是思念陛下不能自已,所以憔悴了。”
皇上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所以茶飯不思的是你,不是她嘍?”
“妾,妾和元美人都思念陛下。”她咬了咬唇,硬著頭皮說著。
“依吾看,你不是思念吾,而是思念太後吧。”皇上說罷又抓了一把石榴塞進了嘴裡,點頭稱讚道“這石榴真甜啊!”
溫佩心裡咯噔一下,臉色驟然大變,忽然想起了太後與陛下不合的傳言。
當時她還不以為然,想著親母子哪有隔夜仇,一定是以訛傳訛了,看陛下這樣子,難不成傳言是真的?!
“行了,你先退下吧。”皇上將石榴籽吐了出來,身邊的宮人趕緊過來接著。
溫佩一時六神無主,慌亂至極,她知道,如果現在走了,恐怕她這一輩子都難見陛下的麵了!
“陛下,是妾錯了,不該去找太後娘娘,但妾也是為了元美人,為了能見陛下一麵,妾心蒼天可見啊陛下!”她跪下來,誠摯又繾綣的望著陛下,雙眼含淚好不楚楚可憐。
皇上不耐的皺起了眉頭,“吾又沒怪罪你,你先退下吧,等改日有空,吾會來看你的。”
溫佩將目光祈求的望向了元向歌,希望她能出言拉自己一把。
而元向歌隻是笑著道“溫姐姐,陛下都這樣說了,地下冷,你就彆跪著了。”
她笑得人畜無害,溫佩一時也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願意幫自己,可再跪下去隻能適得其反了。
最終,溫佩還是站起來告辭了。
她的身影漸漸飄遠,輕盈的衣袂帶著幾分頹廢的孤寂。
“可惜了。”皇上一邊歎息著,一邊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什麼可惜了。
他忽然又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元向歌,眼神有些複雜,是讓她看不懂的情緒。
半晌後,他嗤笑了一聲,站起了身來往外走去,玩世不恭揚了一下手,“走了,記得好好學畫。”
元向歌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走到了中庭,轉眼就帶著浩浩蕩蕩的宮人們消失不見了。
這是什麼意思?
來逛了一圈就又走了?她不用侍寢了?
不隻是她愣在了原地,就連撒兒等人也都呆住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陛下這是何意?
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臨照殿有熱鬨了起來,皇上身邊的太監梅祥親自帶著人過來了,端著滿滿的畫軸,甚至還有幾本字帖,讓元向歌來接旨。
“元美人蘭質蕙心,穎悟絕倫,特賜顧愷之《畫雲台山記》、《斫琴圖》……”梅祥流利又高亢的念著長長的賞賜,讓跪在地上的元向歌腦袋暈暈乎乎的。
這都是絕筆的真跡,就這樣賞給她了?
梅祥宣讀完以後,笑眯眯的將旨意放到了元向歌的手中,和善道“元美人,快起來吧。”
元向歌謝了恩,撒兒和清容趕快過來攙著她站起來,碧痕則笑嘻嘻的塞給了梅祥一個重重的荷包,小聲道“美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公公不嫌棄。”
梅祥習以為常的接了過來,對元向歌拱手笑道“那就多謝美人了,陛下的期望,美人可不要辜負啊,老奴還有事在身,就不在此耽擱了。”
“勞煩梅公公了。”元向歌笑盈盈的福了福身。
梅祥笑了笑,便匆匆轉身離去了。
賞賜之中孤品隻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陛下的親筆,元向歌回了殿中,將畫軸一個個展開,粗略的看了一個遍。
那些孤品自是不必說,令元向歌驚訝的是,皇上的畫技竟然如此嫻熟精湛,其中還有一幅薑姐姐的畫像,正是薑姐姐站在桃花樹下,惆悵孤寂的樣子。
形神兼備,隔著紙張,她都能讀懂薑姐姐心中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