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還找藍梔吧,她在宮闈局,一問便知。”他答道。
元向歌點了點頭將信揣進了懷裡,她瞧薑玉嫻欲言又止,心中歎息,問道“張大公子回家了嗎?”
薑玉嫻緊盯著恭敬的侍衛,想從他的口中聽見一個是字,可他卻倉促的搖了搖頭,“沒聽說大公子回家的消息。若無他事,我就先告退了,馬上宮門就要關了。”
他言畢,回頭看了一眼朝他招手的守門侍衛,拱了拱手,迅速的轉身離去。
元向歌瞳孔猛然放大,突然忘記了呼吸。
她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想要拉住他,可宮門卻已緩緩帶上,隻差一步之遙,便仿佛相隔了萬裡之遙。
如果她沒有眼花的話,那個人的小拇指上也有一個月牙的疤痕,和那個人的疤痕一模一樣,化成灰她都記得!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元向歌一時覺得天旋地轉,她痛苦的捂住了腦袋,那滔天的火光,慘烈的屍首,刺眼的鮮血,還有那兩個人的聲音,交替的在腦海中不可抑製的變換重疊著。
“向歌!”“婕妤!”幾隻手緊緊的攙扶著她,可她卻顧不上了。
是了!他的聲音,怪不得她覺得有些熟悉,就是他,肯定是他,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元向歌目眥欲裂,緊緊的拽著薑玉嫻的袖子,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是他!”
宮人們不明白這個他是誰,可薑玉嫻卻隱隱有些眉目,她顧不上自己剛才失落的情緒,緊緊的反握住元向歌顫抖不已的手,安撫道“我知道了,等回了威池殿,我們再細細說。”
元向歌牙關打顫,僵硬的點了點頭。
回到溫暖的大殿之中,元向歌失魂落魄的坐到了榻上,默默不語,宮人給她端了一杯熱茶,她也隻是僵硬的捧到了手心裡,好像覺不出燙手一樣。
嚇得薑玉嫻趕快接過來放到了桌子上,仔細的看了看她通紅的手,又心疼又埋怨,嘴角囁嚅了兩下,終究什麼也沒說,吩咐若潭去取塊冰來冷敷一下。
元向歌任由薑玉嫻給她冰敷著手指,腦子裡卻是一片混沌。
她的脊背一陣發冷,為什麼這個人會在張伯伯的手下做事?
不,不可能是張伯伯。
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張伯伯如果是凶手,又為何將她救了出來,將她養大,早在多年前的夜晚,直接將她斬草除根就是了,為什麼還要告訴她那些事,許她來調查滅門的真相,還要一直默默扶持她。
難道,那個人是趙家的奸細?潛入張伯伯的手下,取得了張伯伯的信任?
信,對了,還有信!
她急切的從懷裡將信拿了出來,空無一字的信封完好無損,封的火漆也是完完整整,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
薑玉嫻看著她有些癲狂的樣子,心裡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住一樣難受。
“你們都先退下吧。”薑玉嫻微蹙了眉頭,淡淡道。
宮人們齊齊應是,撒兒擔憂的看了自家婕妤幾眼,也乖乖的退下了。
殿門“吱呀”一聲被帶死,元向歌恍若未聞,纖細的手指還在拆著信封,可是她已經摳了十幾次封沿了,卻怎麼也摳不開。
薑玉嫻看不下去了,從她手中將信抽了過來,輕輕一撕便將信封拆開了,將整整齊齊的信紙掏了出來放到她的眼前。
元向歌忽然有些害怕。
她喉嚨微動,緩緩將信紙接過來,慢慢的展開。
“宮中喜事接連,吉夢征蘭,機緣已到,母憑子貴,指日可待,不忘舊約,勢在必得,勿憂。”
的確是張謙放的字跡,豪放中卻帶了幾絲內斂,仿佛克製著自身的狂放。
寥寥幾言,看似什麼都沒講,可又什麼都講了。
既然提到喜事接連,那就是將袁春娣懷的孩子也算上了,不論薑姐姐還是袁春娣生下了皇子,張謙放都會想辦法挾子以勝趙太後。
薑玉嫻瞧她兀自出神就知她已經看完了,便將信紙從她手中抽了出來,看了看信上的內容。
她目光平靜,看過以後,便將信紙連帶著信封一起扔進了炭火盆裡。
零星的火點一下子伸出了貪婪的舌頭,一閃而過的燦爛,將乾淨單薄的信紙熔成了的灰燼。
殿中頓時一股淡淡的煙味,讓薑玉嫻微微有些不適,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元向歌緊抿著唇,將窗子支了起來,不一會屋內的煙味就散儘了。
二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各自坐在榻的左右兩邊,魂不守舍的思慮著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