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武祖傳人!
“你……要殺我?”武劫中的女子似乎還不是很願意相信,她又重複了一遍,仿佛在咀嚼一句陌生的語言,“你真要殺我!?”
在最開始的震驚之後,她也從未有什麼害怕。說完笑了兩聲,她似乎是覺得遇到了什麼非常有趣、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並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她好像有種沒由來的自信,寧宣絕不會殺死自己。
寧宣卻已經不說話了,他沉默著撿起了旁邊的落日圓以及煙駝鈴。最後在何楚的身上翻找片刻,總算找到了貼身藏用的長河派秘籍。
裝訂成冊的表麵有四個大字,《落日神刀》。
少年低聲道,“真是個爛俗的名字。”
“妾身同意。”
“……”
“妾身知道你為什麼不說話。”武劫中的女子道,“你累了,是嗎?”
寧宣還是不回應,他轉過頭,然後慢慢靠近石牆上的武劫。
現在的寧宣其實很狼狽。
他殘了一隻手臂,衣衫襤褸,神色蒼白,遍體鱗傷。就連腰間雪白的浮塵,也肮臟得像是在泥巴地裡滾了一滾,已沾滿了塵埃。
正如女子所說,他太累了。
和何楚的一係列交鋒雖然不凶狠,卻激烈。
而遭受武劫的那一擊更是讓人難以承受,他不隻是殘了一隻手臂,整個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如果不是何楚戰鬥經驗和心理素質實在難堪大任,但凡在“紙刀”下撐過第一輪攻勢,寧宣便再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
“你這樣累,接下來可該怎麼辦啊?”女子忽地歎了口氣,“你之前說過,你們鬨出的動靜已經夠大了,免不了有接踵而至的投機者。你雖然殺了何楚,他們卻不會感謝你,你反而會成為下一個何楚——而若沒有妾身,你將如何麵對他們呢?”
對這番話,寧宣隻笑了笑,“我有刀啊。”
這聽起來是一句很孩子氣的話。
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刀。
落日圓雖然是長河派的鎮派之寶,地位卻遠遠不如煙駝鈴來得重要。連長河派門主自己也隻在意女兒的命與清白、落日神刀的秘籍、煙駝鈴以及門派的麵子,與這些東西相比,這柄刀僅僅算是添頭。
持刀的人自然更稱不上什麼高手。
寧宣也好何楚也好,甚至是何楚殺死的那些人物,乃至於整個長河派……這些種種,嚇唬這鎮子上的普通村民還行,可連真氣都沒有,又怎能算是真正的高手?不是真正的高手,自然免不了受到人海戰術的影響。
人不是高手,刀不是寶刀。
可不知為何,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這一人一刀,竟能給旁人一種極為奇特的信服感。仿佛他拿著這把刀的時候,說出任何狂言都是可信的。
他手中握著這刀,便仿佛握著整個世界。
“你的刀法在你這個年紀確實不錯,竟能接近入道。”沉默許久以後,武劫中的女子不得不讚揚一句,“豈止是不錯,簡直是不錯。”
“我殺你可不是因為你是一柄劍。”寧宣卻似乎誤會了什麼,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你是再好的刀我也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這話激起了一連串的笑聲,那笑聲好聽又清脆,悅耳又囂張,好像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又好像看到了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
而在這個過程,寧宣麵色不變一步一步地靠近武劫,並且慢慢地、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刀。
即將斬下!
長笑忽然一收,女子的話語裡卻還殘留著笑意,“你不會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