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我懂!”不怒和尚甩了甩自己右手,隻覺得一陣發麻,他對道長沒什麼怨言。隻是又皺起眉,忽然伸手一指寧宣,“我才不明白,為何又要給這人示好?難道弟兄們不知道,他得罪了紅發鬼,那些家夥知曉了此事,又要我們遭殃。若他加入我們也好,也算是有得有失,偏偏又是個過客,那不是白白讓我們吃了虧?”
寧宣被他戟指,卻神色平淡,不慌不亂。
“三哥!”方息壤臉色一變,變得煌急,“你這話可……”
他雖然是會長,但年紀很輕,不到三十,所以名義上是大哥,卻要稱呼後來的為兄。
“等等,會長,和尚雖然魯莽,但這話也頗有道理。”奪魂道長忽然又打斷方息壤的話,“外人不知道咱們和紅發鬼之間複雜的關係,還真以為我們是紅發鬼的走狗跑腿。卻不知道咱們英雄會裡的成員,各個都恨不得吃紅發鬼的肉、喝紅發鬼的血,隻是會長高見,須得忍辱而負重,所以才受儘了委屈。”
說到這裡,這道士又看了寧宣一眼,“當然,為了本地的百姓,為了長久的大計,受一點委屈也無妨,但若是為了一個有些本事的狂徒,便要對那紅發鬼低聲下氣,欠下人情,未免不妥啊。”
“小弟看也是不妥。”皮膚黝黑的漢子石昆侖也接著說道,“江湖中人,哪家沒有難做的事,哪家沒有難念的經,會長仰慕暴雪先生不畏強權的精神和武功,這點實屬應當,但若用了我們英雄會的情分,還是……恕小弟妄言,還是多管閒事了一些。”
剩下一位,英雄會五當家“花拳繡腿”蘇嫦也拿起一塊手絹,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淺淺笑道,“小妹我也不讚同會長所行。”
不怒和尚這下是真不怒了,一時眉開眼笑,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原來你們都……哎,怎麼不早說啊!”
“你們……”方息壤則深深皺起了眉,為難地看了兩眼寧宣,好像是在說抱歉,我已經下不來台了,接下來我不好說話了。
不怒和尚卻已經正麵對著寧宣發難,“喂,暴雪書生,你可聽見了我們弟兄們的話了?”
寧宣神色平靜,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放嘴裡嚼著吃,“聽見了,怎麼了?”
嘎吱,嘎吱。
聲音清脆。
他坐在桌子的上座,周圍的人都看著他。
“你若是個英雄好漢,就該知道咱們英雄會為了保住你,做了多大的犧牲。”不怒和尚一臉理所當然,“而且大家都是晉人,你也看到了,陽首城晉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咱們大晉英雄會的目標,就是強族固種,隻是暫時須得對著那些紅發鬼妥協一二,而這關係遲早有一天會有所變化。今日為了你,會長又得被那紅發老鬼刁難,你總得給點回報才對。”
“哦,我明白了。”寧宣點頭道,轉過頭看向了方息壤,“這樣吧會長,我為你做一件事情,如何?”
方息壤臉上不經露出苦澀的表情,“這樣……哎,怎可以這樣難為先生……”
“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寧宣一邊吃花生,一邊說,“如果你對我的身手不放心,我現在可以試一試——”
他說到這裡,轉頭去看向不怒和尚,“就拿你來試!”
嘩啦!
所有人臉色一變,離開座位,朝著兩邊退去。
裝滿了飯菜的桌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分為二,朝著兩邊飛去。而一道鋒利無比,無形有質,無堅不破的劍氣,已自桌下倏然展露,如同長虹貫日,朝著滿臉傷痕的不怒和尚刺了過去。
“好!”
不怒和尚一時驚訝,隨後冷哼一聲,身上的衣衫鼓蕩震動,蘊滿真氣。
他的十指兩掌,在一瞬間接連變化,數個法咒、手印一閃而逝,但其中的意境卻留了下來,加諸他的身軀。
隻見他皮膚表麵,竟然在一瞬間顯露出一種青銅的色彩與光澤,並且那張凶神惡煞、疤痕交錯的麵孔之上,竟然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仿佛從血肉之軀,變成了一尊堅不可摧、金剛不壞的佛像。
不怒和尚直接對著那劍氣一掌拍了過去。一聲巨響,那劍氣直接被他拍散。
但他也身子一顫。
因為那巨大無比的劍氣被拍散之後,居然並沒有消失。反而一下爆發,內蘊無數的細小劍氣,都四散開來,宛若一枚炸彈,一旦炸開,裡麵都是陷阱。這些劍氣如千百根細針,猝不及防下,儘數打在不怒和尚全身上下,其威力更加凝練,居然破開他的金身,令其一時渾身飆血,出現大大小小的傷口。
不怒和尚臉上的得意尚未消失,便成了痛苦。
“好吃。”
而寧宣仍坐在原地,一手刺出劍氣,另一隻手從酒菜橫飛的半空中,信手取來一顆花生,往嘴裡丟了過去。他的神色好像仍在專心品味著花生的味道,全然不像是在對陣一位陽首城知名的高手。
然後他出刀。
一刀橫空。
轟隆一聲,大地一顫。
一個巨大的身影撞穿牆壁,狠狠砸在了院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