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觸摸到了書本,周圍的綠光一下收束起來,宛若歸納於一處,縮小成一個無限細小的點,再消逝不見。寧宣再一看去,這東西已經變成了一本極為普通的書籍,他一翻看,裡麵頁頁空白,是一本無字書籍。
寧宣又捏了捏紙張,發現和真實的紙張幾乎分不出區彆來。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多變化了,這東西好像忽然變成了一本極為普通的書籍,再無任何異狀的可能。
此地到底不宜久留,他隻好將這玩意兒收在懷中,準備退卻,回到晉人客棧再做計較。
思想在這一刻斷絕,寧宣動作忽然一頓,他慢慢轉過頭去。
一個男人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擋在了門口。
“被發現了。”寧宣眨眨眼睛,然後笑了笑,審視麵前這個男人,看著看著臉色忽然變得很古怪,“你這張臉很熟悉……是你?”
這正是白天那個阻礙自己觀察破廟的男人。
他這時候才發現這人有一張極為陽剛俊美的麵孔,可白天的時候看去,卻隻覺得那人是個隨處可見的龍套嘍囉,甚至沒有多看一眼的必要。可寧宣卻又深知此人的容貌並沒有絲毫變化,隻是之前自己並不能將其發現罷了。
這份奇妙的矛盾感和違和感,令他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不是一門奇妙的武學,絕對做不到這件事情!
“是我,我叫烈龍光,你要記住這名字。”男人抱著胸,雙眼銳利,口中吐出很笨拙的晉人話語,“你想要拿走這東西,得問問我。”
“哦?”寧宣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些東西,忽然笑了笑,“你好像並不憤怒,也不著急?這東西對你而言重要嗎?怎麼你一點兒也不像阻止啊,看來我似乎更加重要一點。”
烈龍光神色一怔,然後冷聲道,“你不需要知道更多,動手吧。”
“何必如此,我們還是多聊聊……”
寧宣笑嘻嘻地說,可話音未落,已經踏出了一步,右手初步完成的隱陽手驟然一動,以劍勢殺出。
這一出,就好像是一道月華從寧宣的腰間倏然刺殺出來,成了一線光芒,那光極為凝練、細致、清冷、靈動,好似是半透明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輕和快。
光芒倏然一去,便來到了男人的喉嚨前。
殺氣逼人!淩人!動人!
“好卑鄙!”
幾乎是兩個聲音同時在寧宣的耳邊響起,一個是烈龍光的,另一個卻是謝易的。
烈龍光的帶著羞惱憤怒,謝易的卻帶著讚揚。
他巴不得寧宣成為天底下最卑鄙無恥的人,因為這樣的人恰恰在戰鬥中最適合活著。
對謝易而言,戰鬥和武學是兩種不同的概念。真正有尊嚴和榮譽可言的是武道、武學和武藝,這些東西是自己和許多人物從虛無之中創造出來的真理,所以必須予以尊重。因為這些東西虛假不得,你不能對著一個道理施展你的話術和計謀,你不能欺騙一個客觀存在的法則,你也不能蒙騙這些東西。
這是真,所以隻有以真對真。
可戰鬥是另一個維度的事情,用毒藥,用神兵,用威脅,用偽裝,用偷襲……這些同樣是戰鬥的一部分,戰鬥的結果隻有生與死。人這種東西,對於那些真理而言是那樣的虛假存在,所以在人與人的鬥爭之中,自然可以使用虛假的手段。
不過老實說,寧宣一向認為,謝易是讚同用這種手段,卻未必擅長用這種手段。
而自己其實不喜歡這種手段,卻偏偏很擅長用這種手段。
他一劍而去,宛若一羽飛鳥,趁機在那明顯沒有什麼戰鬥經驗的烈龍光慌亂之際,已經殺到要害。
“¥。”
那烈龍光在危機之時,口中吐出一個赤族人的單詞,手上一抬。
一股內力驟然升騰,包圍在烈龍光身前。
這單詞是描述火焰的一種狀態,意思是火焰透亮炙熱,持續燃燒,集中於一點——用晉人的話語來形容,這個單詞的意思就是“灼”!
寧宣也立刻感覺到了渾身上下的所有肌膚,都傳來一陣刺痛。這種刺痛很短暫,很劇烈,很突然,這就是那“一灼”的刹那,他右手所化的隱陽之劍立時被一股極端凝聚的熱量給“灼”痛了。
劍體尚未觸摸到烈龍光的身體,就宛若一塊經曆了高溫灼燒的玻璃,發出一個清脆可聞的哢噠聲音,立時就支離破碎,片片零落。
烈龍光一踏步,揮拳打來。
周圍的門框,四周的泥草,都被一股洶洶猛烈的熱力給感染。
“好熱力。”寧宣一眯眼,這股力量居然比那落日神刀更加恐怖,眼前這個赤族的青年看起來不到張傲的一半年歲,可一身功力居然也不輸給這位陽關城享譽多年的“撞天塌”!
——不過現在的寧宣,也早不是昔日被張傲輕鬆擊敗的那個少年了。
既然月華麵對這澎湃的熱力,起不到作用,那就以大日耀陽,普照天下的力量,將你的“熱火”給吞沒吧!
寧宣的左手倏然一亮。
這一亮,整個破廟之內,都充斥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光芒。那光芒是一種奇異的融合光澤,比紅色更加濃鬱,比白色更加耀眼,比金色更加輝煌,煊赫閃亮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一把由太陽中拔出的刀,出現在寧宣的左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