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次她感覺那個人就要出現在她身邊了,就是在三峽的水下,她能感覺到那種圍繞著她的、強大莫名的力量,完全把她籠罩。她擅長側寫卻描繪不出那個人的麵目,但絕不是路明非,那個人跟路明非的氣場完全不同,霸道而凶狠,在她受傷的時候飆射出淩厲的怒氣,像是父親或者兄長。
可為什麼卻夢見了路明非的臉?她又頭疼起來了。
十七孔橋在前方的夜色裡就像是一具龍的脊骨橫臥在水麵上,諾諾忽然站了起來,脫掉身上的長衣長褲。她在夜風中舒展身體,冷風吹得她的皮膚表麵起了一層小疙瘩。
她魚躍入水,向著十七孔橋遊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啤酒的緣故,越遊越覺得冷,熱量隨著水悄悄流走,就像是三峽的那一夜。忽然她停下了,浮在水中央,這是昆明湖最深的地方,距離四周岸邊都很遠,懸浮在這裡,就像是懸浮在空無一人的宇宙中那麼孤單。她打了一個寒噤,想要趕緊遊回去,但是缺氧的感覺已經出現了,腦海中隻剩下幽藍色的水波,眼前模糊,人好像正在慢慢地下沉。
該死!瞎玩總會玩出問題啊!她想,可是四肢都不受控製了。
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作為卡塞爾學院的“a”級,遊泳健將,卻死於一次遊泳溺水。愷撒沒準還在北京城裡四處找她吧?其實愷撒也真是死腦筋,她隻是關機了一會兒就重新開機了,隻要愷撒給她打個電話,她就會告訴他自己在頤和園發呆。
北京城太大了……愷撒怎麼找得到自己?
她猛地咳嗽起來,冰冷的空氣衝入肺裡。她被強有力的胳膊推出了水麵,跟著是一個溫暖的懷抱。意識瞬間恢複,她呆呆地看著抱住她的人。
愷撒·加圖索。
“不會吧?這你都能找到?”諾諾輕聲說,死裡逃生就看見這個二貨的臉,不禁覺得他……確實很二。
愷撒皺著眉頭看她“又瞎玩!”
他不多說什麼,雙手托在諾諾的腋下,仰泳返回。在熱那亞灣和海浪對擊練出來的遊泳技術用在昆明湖裡有點浪費,被他托著,諾諾覺得自己乘著一艘平穩的小船。
“我想要找你時總能找到你。”愷撒一邊遊一邊說,“我讓t俱樂部發起了一個微博活動,任何在北京城裡拍到紅色法拉利的人隻要上傳照片,就可以獲得一份精美紀念品。就這樣很快就有人上傳了你的車,它停在頤和園北宮門的停車場裡。剛才我遠遠地就看見你跳進湖裡遊泳了。”
“唔。”諾諾輕聲說。
“以後彆那麼瞎玩了,你在三峽受過傷。”
“嗯。”
“瞎玩也可以,記得叫上我。”
“哦。”
“你願意嫁給我麼?陳墨瞳。”
“喂,這是什麼神轉折?而且說的隻是訂婚呀訂婚,朋友你記錯了!”諾諾掙紮著回頭。
“那好,你願意接受一枚寫著你和我名字的訂婚戒指麼,寫著陳墨瞳和愷撒·加圖索。”
兩個人麵對麵地懸浮在湖水中,黑色和海藍色的瞳子相對。
“喂,我們還在水裡,這算是要挾麼?”諾諾咧嘴。
愷撒不說話,愷撒輕輕撥開她濕漉漉的額發,以便看清她的臉。
“英雄不趁人之危哦。”
愷撒吻了吻她發紫的嘴唇。
“好吧……敗給你了……”
愷撒張開雙臂擁抱她,好像是把整個世界抱入懷中的君王。
“嫁了算了,這傻逼看起來還行,嫁了算了,這傻逼看起來還行……”湖邊樹上的鳥籠裡,八哥上躥下跳。這就是愷撒買它的原因,當時聽見這死八哥在琉璃廠大街上反複念叨這一句,愷撒忽然就樂了。
兩個人相擁著漂浮在冰冷的湖水裡,諾諾把頭埋在愷撒的胸前,即便是聚光燈的光柱打在他們身上,也沒有令他們分開。湖岸上整個攝影團隊沉默地錄製著這一幕,長廊上奔跑著黑影,不是穿旗裝的鬼魂,而是花店的夥計,他們把一筐筐的玫瑰花瓣灑滿長廊的地麵,這樣愷撒和諾諾上岸的時候就會踩上一條花瓣鋪成的紅毯。
守門大爺非常激動“你們是拍電影麼?《末代皇帝》也在這裡取景,女演員沒你們的好看!”
“不是,”掌機的兄弟嘖嘖讚歎,“我們是人家請來拍求婚的。人家這人生就像是電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