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一手摟著路明非的腰一手端著7指向網吧大門。愷撒把動靜鬨得這麼大,就是想把網吧裡的暴走族引出來,追車戰的話他有絕對的把握,他十三歲的時候就在紐博格林賽道上飆車,那條賽道在群山間穿梭,給賽車手以乘坐雲霄飛車的感覺,兩側林木密集如牆,被人稱作綠色地獄。自從輸掉那輛布加迪威龍之後他已經很久不飆車了,但今天他不介意給這些日本男孩上一堂課。
暴走族成群結隊地衝出網吧。他們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開槍而是雙膝跪地露出崩潰絕望的表情,他們的愛車被愷撒撞得七零八落,愷撒正駕駛蝰蛇碾過一輛保時捷911側翼板。
7吐出明亮的火光,楚子航把槍口略略抬高,子彈全部打在曼波網吧的霓虹燈招牌上。三層樓高的巨型照片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網吧門前,轟然巨響中無數根玻璃燈管粉碎成玻璃渣,男孩們嘰裡咕嚕地亂叫,拖著同伴撤回網吧裡。楚子航把打空子彈的7丟出車外,麵無表情地坐好“開車吧。”在這種開闊的戰場上手持致命武器,他們作為專業人員,戰場支配者的素質就展現出來了。酬金固然很豐厚,但男孩們越級接了任務。
“彆把我當司機使喚!”愷撒深一腳淺一腳地轟著油門,等待男孩們從霓虹燈架下鑽出來,紅著眼奔向各自的跑車。
愷撒冷笑一聲,這才鬆開刹車把油門踩到底。作為前輩他不能先發太多,否則後麵的追趕者連他的尾燈都看不見,比賽就沒有意思了。他的計劃是把這幫男孩帶出十幾公裡,帶到崎玉縣的山路上去,他騎摩托來千鶴町的路上體驗過那條緊貼著懸崖的險道,一個刹車踩錯就會撞斷護欄飛下懸崖。愷撒很有興趣知道那時還有多少亡命之徒敢追著他的尾燈。
車燈在山道上拉出曲折的光線,愷撒甚至很少踩刹車,蝰蛇以滑行般的動作切過一個又一個彎道。後麵已經一輛車不剩了,開始還有一輛r和一輛奔馳c63a,都是大馬力的後驅車,後驅車在濕水的路麵上行駛是極其危險的,車胎和路麵之間的摩擦力有可能突然消失,在盤曲的山道上很少有人敢冒這個險。
“救!命!啊!”路明非一邊驚呼一邊吐,這趟車飆的實在太給力了,不亞於那次乘坐中庭之蛇。
楚子航的臉色也不好看。他作為一個去遊樂園隻玩“小熊維尼和它的朋友們”的人,對於這種狂暴的加速度遊戲也覺得有些不適應。
唯有愷撒哈哈大笑“這種平民跑車的操控性倒也還不錯!”
“慢慢慢慢一點不行嗎?我們不是已經把追兵甩掉了麼?”路明非頭暈目眩。
“還不算完全擺脫了危險。蛇岐八家本部的人正在趕往千鶴町的路上,我們要在他們到達之前儘量遠離千鶴町。”愷撒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顯示,“這個時候千鶴町差不多該恢複供電了,一旦恢複供電,輝夜姬就有辦法監控我們的方位。”
“這輛車的gs係統你拆掉了吧?”楚子航問。
愷撒把連著兩根細線的小方盒子扔給楚子航“上車第一件事就是做這個,我怎麼可能允許輝夜姬通過gs鎖定我們?”
這時中控台上亮起了藍色的小燈,響起了“嘟嘟”的聲音。那個小燈是手機形狀的,有人正在呼叫蝰蛇的車載電話。
“你忘記把車載電話係統也拆掉了。”楚子航說。
“見鬼!”愷撒皺眉。
這種時候呼入的電話絕不是車主的媽媽叫他回家吃飯,更可能是輝夜姬通過呼叫來搜尋他們的位置。愷撒犯了一個錯誤,不光是gs係統可以鎖定這輛車的位置,車載電話也能幫著定位這輛車,輝夜姬很容易搜尋到這通電話是通過哪個信號站接入的,愷撒接不接這個電話都無所謂。這意味著他們必須棄車選擇其他交通工具。
愷撒隨手接下接聽鍵,既然被追蹤到了他也不介意和輝夜姬說上兩句。剛從海底逃生就被人包圍在網吧裡亂槍掃射,這種時候誰都想說兩句狠話。
擴音器傳出的卻不是輝夜姬的模擬人聲,而是略帶嘶啞的男人聲音,這個聲音尖利輕佻,卻帶著毒蛇般的寒意。他說的是日語,愷撒和楚子航都隻能聽懂幾個單詞,倒是路明非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
“這家夥在唧唧歪歪什麼?”愷撒問路明非。
“真小姐在他們手上。”路明非扭頭看著愷撒,眼神有些呆滯。
愷撒猛踩刹車,蝰蛇帶著尖利的刹車聲在雨中旋轉,最後撞上了山道邊的護欄才勉強停了下來。愷撒直視前方,傾盆暴雨降落在山穀間,千鶴町小鎮就在那個山穀裡,此刻小鎮上騰起了耀眼的火光,正是曼波網吧的位置。
“他是說了真的名字麼?”愷撒麵無表情地問。
“麻生真,他很清楚地說了這三個字。”
愷撒再次握緊方向盤,指節發出輕微的爆響“坐好了,會比剛才更顛簸。”
楚子航檢查自己的安全帶,加力摟緊路明非,另一隻手把最後的彈匣裝進伯萊塔裡。隻有一個暴走族見過真跟他們在一起,那個穿彩條西裝的內衣賊,也許是他指認真是愷撒他們的同夥,也許是其他女服務生中出現了叛徒。他們本以為已經把暴走族從網吧裡引出來了,但其實並非他們甩掉了暴走族的追趕,而是暴走族放棄了追車戰。他們手中握著人質,隻需在曼波網吧等待愷撒回去,順手再把曼波網吧點燃了。
聲音陰寒的男人結束了通話,車裡一片死寂。
“他最後說什麼?”愷撒問。
“他說等著你把他的車送回去。”
“不會讓他等太久。”愷撒把油門踩到底,蝰蛇衝入雨幕,加速到極速之後噴管中吐出了明亮的火焰。愷撒開啟了nos鋼瓶,氧化二氮把蝰蛇引擎的潛力完全榨了出來,車身劇烈地震顫,三個人都被加速度死死地壓在椅背上。
暴雨滂沱,但是澆不滅曼波網吧的大火。這棟老式建築並非鋼筋混凝土的結構,牆壁裡麵其實是木材,一旦被點著就會熊熊燃燒,即使救火車趕來也無法撲滅這場烈火,何況街口堆滿了汽車的殘骸,救火車根本開不過來。
網吧的正門前停著三輛廂式貨車,那些被愷撒撞癟的高級跑車在貨車兩側擺出鶴翼的陣型,躲在車門後的男孩們手持獵槍,槍管指向地麵以免雨滴進入槍膛中浸泡了子彈。女服務們戰戰兢兢地趴在跑車的引擎蓋上,身體緊緊地挨著,把跑車的正麵都阻擋住了。暴走族用這些青春少女的身體作屏障,如果有人對他們開槍,更大的可能是會命中這些女孩。
正中間的廂式貨車頂上,一個男人盤膝坐在風雨中,戴著墨鏡穿著彩條西裝,手中把玩著短管獵槍。
所有人都看向一個方向,那是出鎮子的路,沿著那條路一直跑就是崎玉縣的群山。
黑暗中傳來沉雄的吼叫聲,獰亮的蛇眼燈刺破了黑幕,蝰蛇跑車在距離他們一百米的地方停下。貨車頂上的男人大力地拍起巴掌來,暴走族們跟著鼓掌,就像觀眾歡呼演員登台。
蝰蛇沒有駛入攻擊範圍,使用鹿彈的獵槍對近距離目標可以說是威力極大,但它的有效射程隻有區區二十米,即使暴走族手裡還有幾支伯萊塔,以他們的技術也很難命中目標。
愷撒連發幾搶,在擋風玻璃上留下幾個彈孔,然後用槍柄砸開了駕駛座前方的玻璃,隔著狂風暴雨和那個猴子臉的男人對視。
他想明白那些男孩在員工通道裡喊的話了,他們不是在喊一個名字,而是在喊那個人的頭銜,這個頭銜在日語中寫作“キャプテン”,意思是“隊長”,這是愷撒會的少數日文單詞之一。他在來日本的路上特意學了幾個單詞,除了再見你好謝謝這類日常會話,他特意學了“隊長”這個詞,因為他是這個團隊中的負責人,他就是“キャプテン”。難怪這個乾瘦猥瑣的家夥能混在這群崇尚暴力的男孩中,因為他就是這“赤備え”的大頭目,所以隻有他敢摸路明非的屁股,隊長摸摸隊員看上的女人,那是理所應當的事。
“當時應該一槍崩掉這家夥的腦袋。”愷撒輕聲說。
猴臉男人用那種嘶啞而尖利的聲音叫喊起來,上半身扭來扭曲,像條沒有骨頭的蛇。
“他說感謝加圖索家的少爺把他的車送回來。”路明非自然充當了翻譯。
“跟他說我會把他葬在裝滿女士內衣的棺材裡。”愷撒冷冷地說。
“老大這種情況下彆做威脅為好吧?真小姐在他們手裡!”路明非看向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