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這賊還很自來熟地拿了諾諾偷藏的泡菜味薯片出來吃!真他媽的膽肥!
這個賊並沒離開這間臥室,空氣中浮動著這個人的氣息,諾諾能從屋裡的每個細節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隨手熄燈,右手在腿上一抹,黑膠刀柄銀灰色刀刃的潛水刀就到了手心裡。她的大腿上繃著一根膠皮帶,這把刀就插在那裡。在沒有防鯊網的野海裡遊泳,帶把防身武器總是沒錯的。
她無聲地移動,貼著牆,塵封已久的戰術知識重又浮現在腦海裡。
她絲毫都不緊張,反而有點點開心。她會怕小賊麼?哈哈哈哈哈彆可笑了!她可是那所瘋子學院出來的啊,血管裡流著熾熱的龍血,以她身體屬於龍類的那一半看來,這座島上的妞兒和老師都是填牙縫的小鮮肉!
終於有個機會不用偽裝成淑媛了,金色火焰在她的眼底隱現,她像一隻夜行的虎。
臥室麵積是五星酒店行政套房的兩倍,可以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諾諾從臥室摸到外麵的小會客廳,再到洗手間和步入式衣帽間,都沒找到人,她甚至檢查了天花板,以防對手具備類似忍者的能力。
她心裡有點沒底了,難道說自己的側寫能力出錯了?那個小賊早已逃之夭夭?
她藏在帷幕後,再度掃視整間屋子。如果有人藏在這間屋子裡而她找不到,那麼必然存在一個被她忽略的盲區,這間屋子裡還有什麼空間能夠藏下一個人呢?
她的視線停留在臥室中央那四根翠綠色的羅馬柱上,心裡微微一動。果然,那裡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藏身地,但確實夠藏下一個人……
那件青銅鑄造的法式浴缸!
浴缸位於臥室的正中央,以法國人的浪漫,美人沐浴那是藝術,當然要公然置於臥室中央了。學院又在浴缸周圍建了四根包裹著翠綠色大理石的羅馬柱,掛上白色的紗質帷幕。在月光皎潔的夜晚,紗幕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並不見人影,但那個很深的青銅浴缸裡卻是足夠藏下一個成年人的。
諾諾俯低身形,以“s”形路線接近浴缸,還剩不到5米的時候她忽然加速,水手刀帶著一道冷冽的銀弧,紗幕在那道銀弧中無聲地開裂。
浴缸中果然有人。他平躺在無水的浴缸底部,臉上蓋著那本《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肚子上放著那袋吃了一半的薯片。
諾諾既驚又怒,這個賊竟然膽大到在她的浴缸裡睡起覺來了,想來睡前吃了薯片看著書,還蠻愜意的。
刀尖停在那本書的書脊上,多下幾寸就會刺入那人的眉心。對於入室小賊諾諾當然不準備下很重的手,但也沒準備讓他舒舒服服地離開,跟著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中了這樣的一擊,那家夥驟然驚醒,一躬身彈了起來,可是痛得無法出聲。書從他的臉上落下,月光中四目相對,諾諾尖叫道“啊!”
背後傳來“砰”的一聲門響,那位負責風紀的梵蒂岡老修女舉著燭台站在門口,神色警覺“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為了學員們的安全,老嬤嬤每夜都會起來巡邏三四次,想必是路過門口聽見了響動。她的鑰匙能打開所有的臥室,當下就開門衝了進來。
諾諾想也沒想,一腳踩進浴缸,踩在小賊的胸口,把他踩回浴缸裡,死死踩住不鬆腳。
“陳墨瞳,剛才是你在驚叫麼?出了什麼事麼?有人闖進來麼?”老修女從黑袍下拿出左輪槍來上膛。
諾諾心說“喂喂您真是從梵蒂岡請來的修女嗎?這隨手就從莫名其妙的地方抽出槍來的範兒是卡塞爾學院的專利啊!”
這種話當然隻能在心裡吐槽,表麵上看起來她是被人撞破了即將入浴的一幕,緊張地抱住了胸口,可腳下又狠狠地碾了幾下。
這是提醒那小子說信不信你亂喊亂叫我踩折你的鼻梁骨?媽的這叫什麼事兒啊?加圖索家委培的新娘,被人撞破臥室裡藏著男人!要是個胡子拉碴劫匪般的男人也就算了,誰也不會相信諾諾會私藏那種貨色……
問題是這貨是路明非!
難怪這賊壓根不緊張,進來之後跟回到自己家裡似的,從書架上抽出書名最賤的那本書看了兩章,熟門熟路地摸出諾諾藏的零食吃了幾塊,困了就去浴缸裡睡覺了。
“哪有什麼人啊?我隻是放了熱水要洗澡,沒想到水太燙了。”諾諾一貫都是個會撒謊的丫頭,一秒鐘就把謊話編了出來。
她打開了鍍金的水龍頭,熱水嘩嘩地澆在路明非的腦袋上,開始水溫沒調好,燙得路明非想嗷嗷叫,好在他偷偷伸手把涼水也給打開了,這才擺脫了危機。
趁著嬤嬤還沒開燈,諾諾把浴缸邊上裝滿玫瑰花瓣的籃子弄翻了,深紅色花瓣蓋在路明非腦袋上,再隨著水流鋪滿了水麵。
老嬤嬤終於摸到了燈的開關,開燈之後她的眼神越發狐疑“你穿著泳衣洗澡?”
“剛剛遊泳回來。”諾諾繼續編謊話。
“沐浴既是清洗身體,也是一種心靈的淨化,有類似瑜伽的效果,穿著泳衣洗澡也太敷衍了。”老嬤嬤還是抓著左輪槍四下裡張望。
這些女孩的父親把她們交給金色鳶尾花學院,學院就要承擔起把她們教育成淑女的責任,淑女當然不能跟外麵的野漢廝混,所以學院的保安主要就是嚴防癡漢和野漢。
諾諾心說幸虧姑奶奶我穿著泳衣,我要是沒穿泳衣這家夥已經因為鼻血流得過猛而得送醫院了!
她在浴缸邊緣坐下,扯過浴巾把自己裹上。這時老嬤嬤已經完成了全屋搜查,提著左輪槍走了過來。
“陳墨瞳,關於你在這裡的表現,我一直想找你談談,不如就趁今晚的機會。”老嬤嬤也在浴缸邊坐下。
“您還會用槍呢?”諾諾難得少有地露出諂媚的笑容。
“我出身在阿富汗,在那個地方信仰上帝可是件艱難的事,我們都得一手拿《聖經》一手拿左輪槍。可沒準這是上帝給我們的考驗呢?”老嬤嬤的槍悄無聲息地收進了黑袍裡。
“那您真的對誰開過槍麼?”諾諾想儘辦法要把話題岔開。
“一般的罪行我是可以容忍的,但麵對那些玷汙女性貞潔的惡人,我絕對不會吝惜子彈!”老嬤嬤的話擲地有聲,“你的臉色怎麼有點不對?”
“遊泳可真是蠻耗體力的運動呢……”
“我想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老嬤嬤幽幽地說。
諾諾心說您不會立刻摸出槍來對著我們背後的熱水連開六槍然後指著冒出的朵朵血花說“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我想在金色鳶尾花學院的生活並不能讓你真正滿意,或者說,當一名能讓你未來丈夫滿意的女性並不是你個人的心願。”老嬤嬤歎了口氣,“你過得並不開心,我看得出來。”
諾諾一愣。
“人不想做什麼事情卻勉強自己的時候,就像身體在前麵跑而靈魂在後麵追,可靈魂永遠追不上身體。”老嬤嬤說,“你很聰明,雖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哪裡就讀,但我想那也是一所非常優秀的學院。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佼佼者,可在金色鳶尾花學院你卻遭遇了困境,因為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對麼?”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要什麼。”諾諾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