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了第一次事發之後,她的每個快要堅持不下去的瞬間,她對著鏡頭,鏡頭對著她。
有她在高處拍的腳下;有鏡頭對著天花板,旁邊是細微的哭聲;有畫麵一片黑,她錄自己的睡眠,錄到自己尖叫著驚醒;有一條一條拍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有堆在沈蘩家門口的花圈,蠟燭,有遺照,有反拍跟蹤她的狗仔,有住院後的吊針。觸目驚心。
短片是幾個視頻拚湊而成的,每個視頻下都有時間,記錄的斷斷續續,有些是連著幾天,有些是隔十天半個月。
全程沒有人聲,收錄進來的,隻是一些噪音,雜音,物件的聲音。單薄,冰冷,空蕩蕩。
越安靜,越蔓延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短片的最後,夏藤在紙上寫了一段話。
“雖然已經不抱希望,但還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證明自己沒有錯。”
“希望可以再少一點惡意,不論對誰。”
“希望有那一天的到來。”
“希望不會太久。”
……
繼許潮生和丁遙轉發後,那天飯局上的藝人們相繼轉發,並帶上三個字我證明。
言論扭轉,形勢大變,走向另一個極端。
人人欠她一句道歉。
經紀公司幾乎是立刻聯係陳非晚,他們的電話快被打爆了,各家媒體爭相采訪,公司這邊已經擬好續約的合同,希望夏藤調整好狀態,等這陣子風波過去之後,正式複出。
他們說,她終於撥雲見日,真相大白。
陳非晚立起的無堅不摧的外殼徹底崩塌,她形象全無,倒在沙發裡放聲痛哭。
夏藤呆滯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期盼這一天多久了,可是真的等來這一天,她卻覺得自己麻木了。
不想哭,不感動,也不輕鬆。
真相大白了嗎?
穆含廷死亡,一些人悲傷,一些人冷眼,一些人狂喜,一些人看到利用價值,妄圖抽乾她最後一滴血。
這不是抗爭來的成功,這是鮮血淋漓的失敗。
她沒有看到光照進來,反而撥開雲霧,所見仍是無邊的黑夜。
幽深得令人發寒。
蘇池接到祁正的電話,有點兒稀奇,“怎麼了?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呢?我以為每次見你都得是你又給我闖了什麼禍出來。”
祁正一點兒鋪墊都沒有,“姨,我過去陪你過年吧。”
什麼人說什麼話,又是乖乖叫聲“姨”,又是嘴裡冒出“陪你”這種溫情的字眼,可信度基本為零。
“陪我過年?”蘇池手頭工作一放,“你放寒假了嗎?”
“早放了,無聊死了。”
“你是看我孤家寡人的可憐想來陪陪呢。”蘇池坐在椅子上轉圈,語速緩慢地問“還是打彆的心思?”
祁正那頭不說話。
蘇池就知道,想笑又可氣,“我聽說那姑娘這兩天剛洗清冤屈,你這就坐不住了?人家是明星,你來了也見不到。”
“我想見就能見。”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忘了你?”
“她敢。”
蘇池一吸氣,“你個臭小子,隨了誰這麼狂?你當這是昭縣?”
“算了,我跟你說不通。”
“你給我等等!算了什麼算了,我不答應你就準備自己過來,是吧?”
祁正懶得浪費時間,“掛了。”
“……”祁正這個說一不二不留餘地的性子,真的不知道隨誰。
蘇池歎了一聲氣,“行了,我給你訂票,就當出來玩一趟,好好過個年。”
祁正任性,她不能放著不管,最終還是妥協。
“來了我再收拾你!”
從小到大,祁正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昭縣附近那幾個大點的縣城,城市化明顯一點兒,玩的地方多,但還遠不及修機場的程度。
擠大巴,火車,再轉車去機場,這過程就要五個多小時,從天蒙蒙亮出門,到日頭高照,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陌生。
他沒行李箱,隻背了一個包,掛著耳機。
機場人來人往,安檢順利過完,他找到登機口,距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他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人人低頭看手機。
祁正沒事乾,也打開看了一會兒。
屏幕就是她。
他低罵一句,趕緊找彆的照片換掉。
這女的真有本事,讓他主動找她,一次又一次。
她主動給他打個電話就做作成那樣,那他豈不是要把自己標榜個三天三夜。
剛把壁紙換掉,前方響起一道略帶緊張的女聲“……哥哥能加個微信嗎?”
他頭也不抬。
果然跟她想的性格一樣。女生問“哥哥這麼高冷的嗎?”
祁正對大城市的某些現況不甚了解,但話他聽懂了,他掀起眼皮,目光一路往上,停在臉上。
女生挺漂亮,算出眾,不然也不會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過來搭訕祁正這種看著就不好接觸的帥哥。
但祁正對美女早有免疫力。這人估計比他還大,她一口一個哥,他聽得頭疼。
女生又問“真的不給啊?”
祁正舍得張嘴了“不給。”
女生不死心,“我不好看嗎?”
“不好看。”
女生生氣地走了。
祁正毫不在意,在心裡又對夏藤罪加一等,這女的有本事,讓他看她醜就算了,現在看除了她之外的更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