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間土地神!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空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涼意。
任間叼著煙推著自行車從家裡走了出來,如同平日裡一樣,準備出去換小米。
隻不過今天他並沒有出了院門就蹬上自行車哼著歌兒走人。
而是皺著眉頭,推著自行車不急不緩的走出淺淺的巷子,來到大街上,停在了趙老光家的門口。
猶豫一番後,他終於歎了口氣,將自行車靠在牆根兒下,然後邁步進了院。
這些年趙老光掙了錢,家裡麵的房子早已翻蓋一新,蓋的像是四合院似的,牆上貼滿了白亮的瓷磚,鋁合金大窗戶下粘了一圈兒的瓦藍色瓷磚。
房前的月台上擺滿了盆盆罐罐的鮮花盆景,院子裡鋪著地磚,栽種著幾棵香椿,幽雅恬靜又不失富裕的闊氣。
雖然不似彆人家那般富裕了之後蓋成了兩層的小洋樓,可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比那樓房還要舒適氣派。
“嬸子,嬸子,在家不?”任間站在院子裡喊道。
“哎,任間啊,啥事?”趙老光的媳婦兒香芹端著飯碗搭著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麵帶疑惑的看著任間,
“任間啊,今兒個不出門兒做生意麼?我還正說找找你,讓你帶俺家林子學學做生意呢。”
“嗯嗯,好說好說。”任間嘿嘿訕笑著敷衍道。
“有事?”
“嗯。”
“這孩子,有事兒就說唄,吞吞吐吐的……”香芹走上前笑著用筷子在任間的腦門兒上敲打了一下,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
難得的好,自打去年知曉了趙老光在外麵有個家之後,她很少露出過笑容。
任間深吸了一口煙,咧著嘴訕笑著說道“是這樣,咳咳,嬸子,有個事兒想跟您說說,可又不知道咋開口。”
“說唄,你看你……”
“我說了您彆生氣啊。”
“去去,跟你嬸子這搗什麼亂,有事就快說……”香芹樂得用筷子又狠狠的敲打了一下任間的腦門。
“那個,昨晚上我做了個夢,咱村西那個土地廟您知道吧?”任間看著香芹疑惑的點了點頭,便接著說道
“土地神,咳咳,好像是土地神,給我托了個夢,讓俺給您捎個信兒……說是,說是老光叔說的,在您家西牆根兒下麵埋了張存折,裡頭存了一百萬塊錢。”
“啥?”香芹愣了一下,有些慌張的往院門外看了看,便小聲說道“任間,這話這話可彆亂說啊,你做了個夢,不算數的不算數的。”
任間撓撓頭,說道“應該……沒錯兒的,要不您現在就挖開看看唄。”
說著話,任間注意到了院內西屋和正堂屋之間那堵牆下,已經被挖開了一條寬兩尺多,深半米的坑,不禁想到,乖乖,該不會是人家已經挖出來了吧?
“肯定是假的,沒這回事,你看看,西牆根兒都刨開了,我正準備種點兒花呢。”香芹嚴肅起來,繼而又忐忑的問道
“真的是土地神給你托夢了?還說啥沒?”
“還說,還說……”任間心裡恨恨的腹誹自己怎麼接了這麼個差事,這不是來討打麼?
不過想歸想,事兒還是得辦,所以他咬牙說道
“土地神還說,老光叔出事了,在省城往河西省的那條路上,開著車掉進了水庫裡,要您家裡頭去人,把老光叔的身子撈出來,拉回咱們村,埋到祖墳上……”
話剛說完,趙老光的兒子趙林氣呼呼的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大吼道;“草尼馬任間,你爹才死了呢!你咋不把你爹埋到祖墳上去!”
任間眉頭一皺,咬住了下嘴唇,眯著眼看了看趙林,不再說話,扭頭走了出去。
若是換作以前……趙林敢跟任間這麼說話麼?
也許敢,畢竟再老實的人,遇上一個說自己老爹死的主,也得火不是?
不過這若是換在任間沒有做生意之前,趙林敢這麼罵任間的話,任間絕對會二話不說上前揪住趙林狠狠的揍一頓,即便是趙林比他大兩歲。
許多人總喜歡得勢不饒人,比如現在的趙林,看到任間一聲不吭扭頭走了出去,
於是乎脾氣見長,罵罵咧咧咋咋呼呼的就追了出去,他的母親攔都攔不住。
火紅的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鑽了出來,陽光已經有些刺眼。
聽著趙林的叫罵聲和他母親的勸阻聲,大街兩側的一些村民們端著飯碗從家裡興衝衝的走出來,準備看熱鬨。
任間沒有理會趙林,黑著臉推著自行車就要走。
“任間,你他娘的彆走,給我把話說清楚!”趙林橫在了自行車前麵,一把抓住車把,攔住了任間。
任間抬起頭盯著趙林,眼睛眯縫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自行車從任間身後躥了過來,猛的撞在了趙林的身上。
得虧趙林閃躲的快了些,可還是被自行車撞得一個趔趄摔倒在了自家門口的台階上。
撞了趙林的年輕人叫曹川,二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件軍綠色的背心兒,臟兮兮的長褲,布鞋,他皮膚有些黑,肩寬體闊,豹頭環眼像個猛張飛一般。
隻見他單腳撐地,一條腿跨在自行車上也沒下來,粗糙的大手抬起,食指指著剛剛站起來的趙林怒罵道“趙林,你他娘的拽什麼拽,想死啊?”
趙林一瞪眼還未答話,就見曹川的身邊又停下一輛自行車,一個瘦瘦的,個子不高但是有著一身腱子肉的年輕人從自行車上下來,穩穩的站在了曹川的身旁,倒沒有像曹川那樣破口大罵,
他不急不緩的支好了自行車,麵色平靜的從車把上掛著的帆布兜裡拎出來一把瓦刀,眯著眼瞅著任間問道“任間,練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