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遼王隻好依老朱的安排，匆匆和明珠向老朱和寧貴妃敬了茶，算是又找了個媳婦。
接下來，他就一個人躲在駐京辦的書房裡，對著大明沿海疆域圖凝思起來，開始規劃大明海防章程。
大明兵部畫的海圖太不準確了，但如果讓遼王按後世記憶繪出海防要地和海防衛所，也有些不靠譜。
六百年前的大明海岸線與後世差彆還是很大的，特彆是從長江口一直到魯南一帶，後世半個蘇北還泡在海水裡。
但是對於規劃水師，遼王還是很有把握的。隻是身邊沒有吳傑、柳升、曹楚材和易信等人參謀協助，一個人規劃大明海防還是很吃力，掌握不好細節。
過了好幾天，遼王才將草擬好的防倭章程附帶圖紙一並送到武英殿，交給了老朱。
老朱先打開章程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這是防倭章程嗎？怎麼防到了朝鮮、琉球和馬六甲這域外之地？”
遼王雙手一攤，說道“這本來就是大明的海防章程。不僅要防東洋倭寇，還要防西洋、南洋諸寇。大明海疆南北萬裡，所以這海防之策既要南北兼顧、首尾呼應，也要向後看五百年。”
老朱若有所悟，點了點頭道“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吾兒言之有理。”
遼王又解釋道“當年忽必烈征討南洋可不是心血來潮，那是要和他的兄弟旭烈兀建立的伊兒汗國遙相呼應。帖木兒現在可占的就是旭烈兀的地盤。你趕走了忽必烈的子孫，也得防著旭烈兀的子孫回來尋仇。我們必須要防著帖木兒也可能從海路進犯大明。”
老朱再次點了點頭，又對著遼王繪的海防圖凝視半天，好像要找出帖木兒從海路進犯大明路線似的。
過了一會兒，老朱又問道“你這新建水師為何叫海軍？”
遼王答道“這新建水師向海而生、為海而戰，裝配大炮巨艦，和內河水師相比有天壤之彆，所以還是稱海軍為好。”
老朱又問道“你這又得建多少戰船，耗費多少銀子？”
遼王知道，老朱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銀子不夠。他之所以整出個軍屯製度，就是因為國家太窮了，隻能讓當兵的自力更生，拿糧食當軍餉。
但是一遇到征戰，還是少不了要兵馬錢糧，他還得讓戶部開足馬力，一個勁地印寶鈔。
遼王於是建議道“建戰船當然得費銀子，但是隻要放開海禁，用大明海軍保護商船與海外諸蕃貿易，用每年收來的關稅養海軍綽綽有餘。”
老朱不置可否，又問道“你要建三大海軍艦隊，又得多出多少兵力來？”
老朱擔心建海軍更花錢，因為組建沿海備倭各衛，也就是陸軍還能在地上種種莊稼，減少軍費開支，可是一旦組建海軍，到哪裡種莊稼去？難道讓官兵天天打漁吃嗎？
他的思維還是沒有超出傳統小農民的認知範疇。
遼王於是讓兩個太監將海防圖給高高掛了起來，給老朱來了個掛圖作戰式的講解
“我現在就以建立北海艦隊為例給你解說吧。如果以遼海水師為基礎，以遼東金州、山東成山、朝鮮濟州為基地，建立北海艦隊，隻需三桅大型戰艦三艘，中型戰艦六艘，小型戰艦十二艘，再輔之以蜈蚣快船三十到六十艘駐防各港口和內河。”
“按戰艦分三班出巡，人員分四班出巡，再加上港口常駐兵力，合計不過五千人，還不到一衛兵力。”
“艦隊每年春、秋、冬三季各出巡一次，一路從金州沿朝鮮海岸南巡濟州，從濟州西返長江口崇明沙洲，最後沿直隸沿海北返山東成山。另一路從山東成山南下崇明諸沙洲，沿相反方向出巡，形成一個閉環。”
“水師艦船可在洋麵晝夜航行，順風可達千裡，逆風可達兩、三百裡，往來迅疾，見了倭寇海盜就打，見了商船就放，倭寇難以靠岸。”
“北海艦隊一旦成軍，長江以北沿海衛所可十撤七、八，不僅遼東之蓋州衛，山東之萊州衛、登州衛可以儘撤，魏國公負責籌建的威海、靖海、成山、靈山、鼇山、大嵩、日照等備倭七衛隻需留威海、日照兩衛備倭即可。這樣算下來，組建海軍，反而可以節省八成以上兵力。”
“同理，以浙江水師為基礎，以舟山、澎湖、琉球、泉州為基地，成立東海艦隊，一路從舟山北巡至長江口後，東抵琉球，南返澎湖，再向西南巡至銅山廣東水麵，最後經福建沿海返回舟山。另一路從泉州向相反方向出巡。浙江、福建兩省沿海十餘衛保留三到四衛即可。”
“當然，如果下定決心，再多建一批戰艦，直接攻滅倭國。這沿海各衛都省了，隻需設立若乾巡檢司，緝捕海盜即可……”
遼王講得圖文並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老朱卻越聽越感覺腦子不大夠用，最後揮手道
“算了，算了，朕好歹也是帶著水師從鄱陽湖一路殺出來的皇帝，看你這章程實在眼花，聽你講起來更是頭暈。”
“暫且把這個海防章程和海軍計劃放在朕這裡，先好好過節，等節後再召集各位在京公侯和武將在武英殿商議不遲。”
老朱總覺得這兒子的平倭策簡直是天方夜譚，建幾條戰艦，就能代替在沿海辛辛苦苦籌建的數十個衛所、二十萬雄兵？
更重要的是，他懷疑自己的兒子想從他那裡搞錢，這家夥主張建海軍就像大夫開棺材鋪，死活都要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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