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王飯還沒吃完，代理錦衣衛指揮使郭英帶著刑部尚書錢唐、羽林前衛指揮使平安和羽林後衛指揮使俞靖等人來到駐京辦。
海蘭察和仆固雄嘴上受傷，不敢多吃。遼王也放下飯碗，陪大家又來到一片血腥的打鬥現場，一起共同研究這案情。
眾人再次勘驗了現場，又核對了遼王親筆繪製的草圖，這才讓人開始清理現場。
郭英上來就問“不知殿下以為，是何人所為？”
朱植答道
“從現場刺客屍體相貌特征來看，部分係胡人，部分介於胡漢通婚人種之間，就像我這身邊的仆固雄。還有部分完全和內地人無異。”
“從體格特征來看，隻有十人為久經戰陣的軍士，其他人應該是民間刺客。”
錢唐微微點頭。
剛才進遼王府時，他也仔細對刺客的屍體進行了查看，得出的結論基本和遼王一致。
漢唐以來，大量漢人進入西域，與當地民族通婚，既出現胡人漢化，也出現漢人胡化現象。
就像進入河西定居的回鶻幾乎與內地漢人沒有什麼區彆，高昌回鶻就稍微比漢人白那麼一點點，隻有安西回鶻更像西域胡人。
至於帖木兒汗國，有好多當年蒙古西征後留下來的後裔，雖與當地部落通婚，仍保留有明顯的黃種人特征，與內地漢人差彆並不是很大。
久經戰陣的軍士與民間刺客體型特征是明顯不同的。前者不僅要高大威猛，還因為經常要頭戴鐵盔，執堅披甲，脖子、肩膀、腰部等處會留下明顯的勒痕，手掌上的老繭也比一般刺客厚得多，麵部更為滄桑，留下的腳印比較沉穩。
民間刺客也就是職業殺手，要兼顧行刺前的踩點偵查，行刺後的逃跑，更講究身體的靈活性，往往舍棄膀大腰圓的體型和沉重的盔甲，體態相對靈巧，留下的腳印顯得輕盈。
等眾人查看完屍體，朱植又分析道“如果從相貌特征來看，凶手更多來自西域的胡人或胡化的蒙古人種，好像能和帖木兒汗國扯上聯係。”
“從體質特征來看，這些人更象一群職業殺手，西域雖然有一個叫木拉夷的殺手之國，但已經被旭烈兀給滅了。”
“從現場兵器來看，主要有兩種，均非凡品。一是雪峰刀，遼東軍中才有，耿璿全軍曾在吉祥城覆沒，被帖木兒軍繳獲一些。”
“二是波斯彎刀，這是帖木兒軍的標配，明軍也有大量繳獲，營國公那裡也有不少。”
“此外，現場還有兩把弩槍，這是遼東軍才有的，也可能是盛宣在夜襲吉祥城失敗時為帖木兒軍所獲。”
“因此，從表麵上看，刺客和遼東以及帖木兒汗國均有關聯。”
郭英這時卻說道“聽說海蘭察在追擊刺客時繳獲一隻小掣電銃。據說遼王隻有六支這樣的小掣電銃，其中一支送給了太子殿下，太子曾拿給太孫把玩過。”
平時在朝堂鬥爭中不輕易站隊的郭英，不知為何這次把線索指向了太子。
太子已死，線索自然也就指向了太孫。如果太孫涉案其中，恐怕這大明儲君之位又有變數。
無論如何，太孫少一些希望，遼王就會多一些希望。郭英也開始站隊了。
朱植微微一笑，讓海蘭察把那隻槍拿來，讓大家都仔細檢查檢查，這才說道“這小掣電銃，其實有十支之多，其中一支送給了太子。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太子那支以及我送太子的那把七星寶劍，應該都隨太子入土為安了。”
郭英心裡一沉，說道“這下壞了，前些時候帖木兒使節說要高價贖回那把七星寶劍。這樣看來，恐怕帖木兒使節已經暗自打開太子殿下地宮，盜走這火銃和寶劍。我得去請示陛下，打開地宮查看一下。”
俞靖提醒道“萬一太孫當初根本沒把這火銃或寶劍放入太子棺槨之中呢？”
朱植這時收回眾人觀摩的那把小火銃，以肯定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應當和太孫無關。”
俞靖說道“遼王殿下如果出了意外，太孫得利最大。最近京城都在傳言，陛下要改立儲君。太孫隻是過渡而已。”
朱植瞪了一眼俞靖，說道“海蘭察，你去拿針錢也把俞靖嘴巴給我縫上。伴君如伴虎，他這嘴巴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眾人一聽，這才發現遼王兩個侍衛嘴唇都腫得老高，血跡未乾，估計也是因為剛才信口開河，被遼王懲治了，心裡不由得對這眼前的小遼王又多了一份佩服。
平安連忙勸道“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俞指揮說的不一定對，但也不一定錯。”
朱植說道“大家仔細看看，這隻小掣電和蒯富打造的極為相似，實際是仿造，並沒有遼東槍械光滑，估計是偽造者沒有遼東那麼好的打磨機器。”
“大家再看看，遼東槍械都有阿拉伯數字編號，這小銃的編號是004，本王送給太子的實際是009，是遼東後期產品中最好的一支。”
“而且，這銃隻能算是海蘭察撿的，而不是繳獲的。刺客如果要自殺，隨便找個地方都行，最後不是跑到府軍衛自殺，就是跑到金吾左衛自殺，還故意把掣電銃丟下。”
“府軍衛的李堅是太子的人，金吾左衛的耿璿更是與太子長女訂親，小掣電銃又是太子之物。這說明什麼？”
“這是欲蓋彌彰。有人早已設計好，費儘心思，故意把線索向太孫身上引。如果說沒有這小掣電銃，這案子還撲朔迷離。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了這個畫蛇添足的證據，反而說明太孫與此無關。”
“事實上，本王得罪的人多著呢，殺藍玉，剿何迪，更不必說因為改革馬政，把太仆寺衙門全得罪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裁撤沿海邊衛，不知又要得罪不少人。難道就因為本王懷疑，就要把他們抓起來了？”
遼王一邊分析，一邊將這小火銃上的編號指給眾人看。
眾人也開始點頭，無不佩服遼王冷靜而縝密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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