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線明軍相比,東線明軍出師晚,班師早。
而且,因為主帥出師未捷身先死,班途中氣氛格外沉重,完全沒有凱旋的喜悅。
洪武二十九年七月底,郭驥和傅安帶領北路軍回到碎葉城,收到了新王在返回途中最終重傷不治的消息。
原來在七月十五日晨,新王在經過那拉提山腳下時突然醒來,問護送他的宋瑄道“宋瑄,這是什麼地方?”
宋瑄答道“回王爺,左邊是山羊河,右邊是那拉提山,山坡上都是草原,還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太陽剛剛升起,景色好看得很,我帶你去看看吧。”
新王在宋瑄的攙扶下,出帳遠眺了一會,若有所悟道“此地甚好!我死後,讓紅?將我屍體火化,骨灰一半葬於此山,一半灑於遼河,讓我死後仍能張開雙臂,衛我華夏。”
宋瑄年少,正不知如何安慰新王,卻又聽到新王吩咐道“回帳,拿筆來!”
宋瑄雖然感到王爺說話很突兀,還是趕快拿來紙筆伺候,然後就被趕出了帳篷。
等他再次進去的時候,新王已經溘然長逝,隻留下兩封書信,分彆留給紅袖和遼王。
收錢王子終於實現了他隻求燦爛、不求永恒的願望,也做到了與穿越身份相稱的要求親王守國門。
所以他去的時候,表情很是安詳,臉上還帶有一絲微笑。
定遠伯郭驥離開碎葉時,本來打算讓傅安和他一起帶領主力返回庭州的,並要上奏朝廷為他請功。
傅安拒絕道“謝謝伯爺好意。我本罪臣之後,不敢奢求朝廷恩賞,隻求平平安安就行。你在上表裡,還是把我的名字給隱去吧,免得給遼王殿下惹下麻煩。”
郭驥問道“這次征戰,不少人都知道了,你就是穎國公之後,朝廷遲早也會知道。那你回遼東後,還不是給遼王惹麻煩?“
傅安平靜地回答說“遼王曾經送給新王一句話,心安處即家鄉。這裡還有不少傷病員,你們就把他們留給我。我再招募一些當地漢人,為大明守好楚河漢界。”
郭驥也曾是罪臣之後,深知傅安的苦處,隻好給郭驥留下五、六百名還未痊愈的傷病員,又留下一營步兵和一連炮兵,然後帶領主力繼續班師。
當年八月下旬,郭驥帶領天山衛兵馬回到庭州,全軍縞素,舉城悲慟。
此時天山又飄起漫天的雪花,草木含悲。
新王正妃張氏是個守舊的人,聽說新王為國捐軀後,在還沒修好的新王府自縊殉節。
其實這兩年和新王重逢後,原來性格乖張暴躁的丈夫對她還是不錯的,再無以前的打打罵罵,有時還給她作作曲、唱唱歌。
然而,正是丈夫對她最後兩年的溫存讓她做了傻事。
當然,借用丈夫說過的話,隻求燦爛,不求永恒。她也一樣,燦爛了兩年,也值了。
按照新王最後的遺願,穿越的收錢王子最終就地火化,一半骨灰由紅袖親手埋在他前世今生心心念,卻始終沒有上去認真看一眼的那拉提草原上。
七月底,西域都司指揮使宋晟在迪化收到新王殉國的噩耗後,不敢大意,一邊整軍備戰,以防不虞,一邊將消息分彆報送應天和沈陽。
八月中秋節剛過不久,應天就收到了西域宋晟用六百裡加急送來的噩耗,朝野震動。
自太子去世後,老朱又連續受到兩次喪子之痛的打擊。先是鎮守雲南的義子西平侯沐英病逝,接著是鎮守陝西的老二秦王朱樉被人毒死。
沐英畢竟隻是養子,與朱家子孫又隔了一層。朱樉平時作惡多端,死有餘辜。老朱收到這二人的噩耗後雖然也是老淚縱橫,哭了一陣子,並不是太過悲傷,還能照常上朝理政。
誰也沒想到,老朱在收到新王朱守謙殉國的消息後,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悲傷,經此打擊,直接一病不起,把朝政又丟給了皇太孫朱允炆。
八月二十日,在新王殉國、皇帝病倒的沉悶氣氛中,皇太孫朱允炆臨時監國,主持早朝,中心議題隻有一個如何善後西域戰局。
朝堂之上,一眾文臣武將免不了又是一番吵吵嚷嚷,有的主張天下動員,增兵西域,有的主張撤軍,有的主戰,有的主和,好不熱鬨。
已經出任金吾左衛指揮使的耿璿建議道“啟稟殿下,新王殿下殉國,西征軍士氣恐怕大受影響。定遠伯現在孤軍深入帖木兒汗國腹地,危在旦夕。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就近調集陝西行都司騎兵火速增援定遠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