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柔做了一個冗長悲傷的夢。
夢中的她,回到了八歲那一年。
那是一個清晨,薑柔準時被鬨鐘叫醒,她沒有耽誤時間,一個人乖乖洗漱,然後去餐廳吃早餐。
母親正坐在餐桌上看報紙。
看到薑柔走來,顏雪連忙將報紙折疊好,收起來。
薑柔張望一番,並沒有發現薑繼業的身影,她小聲問道“媽媽,爸爸昨晚又沒回家嗎?”
顏雪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將一杯熱牛奶端到她麵前“牛奶要趁熱喝。”
在薑柔的記憶中,每當她清晨坐到餐桌上的時候,媽媽都畫著精致的妝容,衣著得當在餐廳等她和爸爸一起吃早餐。
可是今日的媽媽,身穿一襲黑衣,頭發簡單綰起,神情說不出的衰敗哀傷。
薑柔直覺出事了。
她怯生生問道“爸爸出什麼事了嗎?”
顏雪唇角微微勾起,綻放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他很好。”
薑柔揪起的心,放下來。
吃完早餐,薑柔背起自己的書包,顏雪卻將她的書包取下來“今天不去學校。”
“媽媽,今天是周一,您忘了嗎?”
顏雪的表情變得格外凝重“景南哥哥家出事了,我們得過去。”
薑柔的心再次揪起來。
景南哥哥家出了事,可是媽媽並沒有帶她去景南哥哥家,而是將她帶到了殯儀館。
靈堂正中央的貢品台上,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唇角含笑,溫文爾雅。
薑柔認得他,他是景南哥哥的爸爸,陸明遠叔叔。
薑柔怎麼都不敢相信,半月前還剛見過的陸叔叔,竟然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傅阿姨該有多傷心?
景南哥哥又會多難過?
薑柔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是顏雪牽著她的手,帶領混沌懵懂的她向前走去。
傅曼茹早已哭成淚人,正由人攙扶著,攙扶她的人同樣神情悲戚,正在輕聲細語安慰著她。
而陸景南,一身縞素,正跪在地上,往盆裡燒紙。
他沒有哭,可是他的表情在薑柔看來,簡直令人心碎。
“景南哥哥……”
薑柔想安慰陸景南,可是她明白失去至親的痛苦,再多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
更何況,她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隻想上前抱抱景南哥哥。
可是當她走到他身邊,想擁抱他,卻被他如同陌生人一般,冷冷躲開。
而印象中和藹可親的傅阿姨,看待她們母女的眼神,也說不出的冷漠。
吊唁完,顏雪帶著薑柔離開。
薑柔想留在靈堂多陪陪陸景南,被母親強行拉著離開。
她哭得好傷心,一步三回頭,不停望向陸景南。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無論她怎麼哭喊陸景南的名字,陸景南從始至終都麵無表情跪在地上,燒紙。
她那時還不知道,那將是她和景南哥哥,最後一次見麵。
從殯儀館出來,顏雪帶薑柔去吃她最愛吃的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