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旺不覺拍案而起,破口大罵道“這群刁民,真是氣煞人也!待阿媽這件事過後,我要好好整治一下小金川的鄉風村紀建設,將一些眼中釘肉中刺徹底鏟除!”
“你憑什麼?”老土司冷冷盯視著他問“就算香總盟主暫時不找你的麻煩,可你的話,咱們小金川的人誰又能聽呢?”澤旺恨恨地咆哮道“一不做二不休,我們隻有破釜沉舟真正投靠朝廷了!到時將朝廷大軍迎接過來,還怕一個個刁民不服?誰不服殺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啪——”不料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卻被老土司一計耳光打在臉上,老阿爸氣得夠嗆,聲色俱厲地喝斥“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怎麼至今還執迷不悟?如今我們在本鄉村中已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犯了眾怒!隻有老老實實去邛山請香總盟主原諒,今後爭取多殺官兵建功立業,將功贖罪,報效父老鄉親,也算不辱沒了我家一世英名!”
“唉,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澤旺憤然離席,拂手而去!開始大家也沒有注意他,以為他回自己房間裡去了呢。不料事後才知道,他已悄悄騎上一匹快馬,出了官寨徑直投靠瞻對的張廣泗大軍而去。
翌日一大早,老土司和良爾吉還在睡夢之中,便被外麵一陣連珠炮響驚醒,連忙穿上衣服,匆忙跑到外麵一看,不覺大驚失色,外麵站滿了鎧甲鮮明頭戴鬥笠涼帽的八旗兵!自己營寨的土司兵卻一個也沒有看到,全部沒了蹤影!
這時,一群人談笑風生地走進了主樓大廳,為首一人正是昨夜失蹤了的大兒子澤旺!此際他滿臉諂媚之色,恭恭敬敬地將一個金盔金甲的中年人,迎到了廳堂正中那個太師椅上落坐!
“這人是誰?為什麼這麼多人對他都是卑恭屈膝的?澤旺這小子也太無禮了,竟讓他坐在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上!”老土司隱在屏風後,低聲驚詫道。
“還用猜嗎?肯定是清軍的首腦人物!阿爸,你看人群後麵!”拄著單拐的良爾吉突然發現了什麼,氣急敗壞地沉喝道。老土司定睛一看,不覺氣得血往上湧,渾身發抖,大吼道“澤旺你小子太不孝了,阿媽屍骨未寒,竟將殺母仇人請到了家人!真正大逆不道!”再也忍耐不住,衝了出去。良爾吉也強忍腰傷疼痛,一瘸一拐緊隨其後。
大廳內的眾人顯然都吃了一驚,澤旺忙迎上前去,扶住顫顫巍巍的老土司,不料啪地一聲,被反手打了一記耳光,怒不可遏地喝斥道“誰借給你的膽子?居然如此混帳!昨天剛把你阿媽送葬,今天你就開門揖盜,將殺母仇人迎進家中!你究竟想乾什麼?逆子!難道想要我死嗎?也想讓你阿爸追隨你阿媽而去?嗚——”說著,竟控製不住,悲痛欲絕地慟哭起來。
常言說得好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更何況還守著自己的兒子,還守著這麼多外人,甚至還有仇人!良爾吉知道自己的老父親,此際已是心如死灰,感到一切都已經無力回天,陷入到深深的絕望之中!
不覺環顧四周一下,強壓怒火喝道“請你們先回避一下,我阿爸有話要跟我哥說!”坐在堂上的那個黃金鎧甲的長須將軍還沒有發話,大廳上人群中一個虯須豹眼的猛將大喝一聲,聲若洪鐘“你算個什麼東西,想趕我們走嗎?!”躲在他後麵的藤林飄雪,忙附耳道“正月雷大將軍,據說這個小金川二公子武功高強,一手八極拳練得出神入化,在大小金川地界鮮有敵手,十分了得!”
“是嗎?什麼八極拳?啍!待會老子倒要讓他變成,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一條八爪魚!”正月打雷從鼻孔內冷啍了一聲,肆無忌憚地說。
“這是我們的家,我們有權請你們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良爾吉厲聲道。
“你們的家?你算老幾呀?你們小金川的土司大人親自請我們來的,他願將整個小金川獻給我們張大元帥,昨夜已將土司印信交了出來,現在我們剿匪征討大軍過來,是來接管小金川的!”正月大雷趾高氣昂地喝道。
“什麼?接管小金川!”老土司手指著澤旺,氣得說不出話來!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往後便倒,咕咚一聲倒地不起,竟氣絕身亡!
“阿爸——”良爾吉一下子撲倒在老土司身上,哭得死去活來。澤旺也嚇壞了,一下子怔在地上六神無主。
堂上的張廣泗說“澤旺,今天本來是個好日子,經你阿爸這一鬨,不吉利啊!這樣吧,你先去外麵村中找間空房子,將你阿爸抬進去,暫時先安頓下來!一會兒本帥還得招集眾將官研究一下軍機大事,下一步該如何布署,嚴防香拳一夥土匪前來襲擊官寨啊!”
“什麼?你們反客為主,見我阿爸死了,立刻就要趕我們走?真是一群強盜!”澤旺心內大吃一驚,但臉上還故作鎮靜,小心翼翼地道“張元帥,您能否寬限小的幾日?畢竟我阿爸死了,還得張羅一下出殯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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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不料張廣泗勃然大怒道“你還想在官寨裡大辦喪事嗎?這都火燒屁股了,也不看看什麼時局!一旦香拳一夥匪兵殺了過來,又該怎麼辦呢?現在當務之急是嚴陣以待,迎接戰鬥!你自己家的私事自己想辦法解決,國事家事哪個重要?要以國事為重嘛!”
良爾吉一看情況不妙,就對澤旺暗中遞了個眼色,當下對張廣泗說“這位官爺說得不錯,大敵當前,就不能拘泥於世俗觀念的小節之中,應當於大局為重。大哥,你派人把阿爸的屍體抬走吧,我們暫且在村中農戶中寄存幾日,待戰爭結束後再出殯!”澤旺望了弟弟一眼,悔恨交加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這個張廣泗更不是東西!如果這廝以後犯到我的手中,定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
當下隻好向張廣泗跪下乞求道“元帥,由於小的棄暗投明跟了您,在村中已犯眾怒,誰人願意借房子給我們住?況且又是寄存屍體!不如元帥賜小的一隊人馬,讓小的狐假虎威強行在民間征用一處宅院吧?”
見他說得可憐,張廣泗撚須沉吟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官寨中原來的五百土司兵,全部從牢房裡放出來,還歸你管理。隻是以後屆時會發服裝,發糧晌,正式成為了我們八旗兵的分支,暫時權且稱之為綠營軍吧,你現在的職務是參將,掌管一個營的兵力。”
澤旺一聽自己的土司兵日後可以發軍響,發服裝,正式改編成了朝廷官兵,不由大喜過望,忙叩頭謝恩。當下欣然領命而去。
當整頓好人馬,將老土司的棺槨放上一輛馬車,良爾吉因為腰上有傷,也坐上了另外一輛馬車,走在了隊伍當中,澤旺騎上一匹高頭大馬,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小金川官寨。當來到村中大街上,良爾吉命令馬夫加快速度,追上澤旺,與他並轡齊驅。
“大哥,你真的在鄉村中強取豪奪一處宅院?”良爾吉試探地問。
“不這樣,那又如何?”澤旺一時心頭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已成喪家之犬,再去騷擾農戶鄉民,隻怕日後會遭到十八路土司聯盟軍的惡意報複!
“大哥,你如今又走錯了一步,你可知道?”良爾吉氣憤地問他道。
“怎麼?我……哪裡走錯了?”澤旺腦子有些犯渾,不知他說的哪一步!因為他自己都深知,自己已犯了不隻一個錯誤!已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後悔完矣,可惜沒有賣後悔藥的!
“你昨夜為什麼不辭而彆,而悄悄去找張廣泗?我知道,你是擔心早晚會被香總盟主帶走以死謝罪,於是挺而走險,一下子投進了張廣泗的懷抱裡!可今天早晨張廣泗的表現,徹底暴露出一個強盜的醜惡嘴臉!於是你後悔了,可後悔有用嗎?後悔能使氣死的阿爸複活嗎?白悔能讓反客為主的一群強盜離開嗎?”良爾吉越說越氣,一張俊臉脹得通紅。
“那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澤旺猶如一個飄浮在海水裡掙紮了許久的溺水者,突然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顯得無比的饑渴難耐。
“如今之計隻有前去邛山,請求香總盟主原諒,自願戴罪立功,好借來援軍,一起殺回來奪取自己的官寨,以報殺母氣父之血海深仇!”良爾吉大義凜然地說。
“我……害怕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香總盟主不會放過我,直接會治我的死罪啊!”澤旺心裡確實沒底,香拳雖是一介女流之輩,但獎罰分明,恩威並重,是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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