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良臉上的欣喜怎麼都掩藏不住,可他並沒有注意到,禦座上皇帝的臉色卻已經越來越難看了。
事情到這一步,還有什麼不明朗的?
陳懷良笑完,謝徊光也笑了,他也鼓掌三下,故意開口“那麼子雲兄,注釋的地方想必你也知道,不如把哪裡注釋修改過再說一遍,如何啊?”
陳懷良……
笑聲瞬間就戛然而止了。
剛才他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驚悚,似乎這一秒,連心臟都不再跳動了。
是啊,還有注釋修改啊,他怎麼忘了這一點了。
陳懷良死死看向顧子雲,即便到現在內心裡依舊滿是期待,期待著顧子雲能像剛才一樣侃侃而談,直接把注釋修改過的地方也都念一遍。
但可惜,沒有。
顧子雲跪在那裡,像是被鋸了嘴的葫蘆,徹底啞巴了。
注釋?
他哪裡知道什麼注釋,顧子陸的稿子給自的時候,都是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的,頂多他自己看的時候,覺得這裡不好,哪裡不好,稍加修改,但他可從未見過欒午三個人批改過的稿子啊!!
顧子雲徹底懵了,直到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幾乎是立刻抬頭看向謝徊光,眸子怨恨又帶著滿滿的質問。
為什麼?
為什麼謝徊光要幫著顧子陸。
可謝徊光根本不會回答他,謝徊光隻是淡漠的收了視線,繼續開口“顧子陸,到你了。”
“是。”
顧子陸安安靜靜開口,少年的聲音略顯稚嫩,但卻異常清脆,一個字一個字咬的清晰,背完了,還會說明,這是修改之後的,而後又背了一遍修改之前的,將欒午三個人的批注單獨也說了一遍,甚至能準確的說出,哪一句的注釋修改是欒午的,哪一句是另外兩個人的。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就算不用開口去問,大家也已經明白,到底誰是山人,誰做了抄襲的事。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顧子雲身上,少年抖如篩糠。
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一切都按照計劃布置好了不是嗎?
明明他已經萬分小心的不出錯處了。
至於抄襲顧子陸的文章,也是因為小時候娘總是逼他一定要上進,一定要比顧子軒更有出息,他的學業隻要落下一點,就會被林婉慧劈頭蓋臉的數落。
林婉慧說過,她說本就是小娘生的庶出,若是再沒有本事,將來一輩子都要被人欺負。
她還說,顧子軒的生母是河西大族的女兒,先天就有優勢,說他什麼都沒有,一定要更優秀,將來才能在侯府站穩腳跟。
於是,林婉慧待他便越發嚴厲。
但,念書真的好難啊,他已經拚儘全力在背誦了,可是枯燥的句子晦澀難懂,他能背下來並搞懂其中的意思已經是竭儘全力了,然而夫子還讓他們靈活運用,讓他們仿照先人的句子也寫一首詩。
寫詩??
顧子雲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尷尬。
一群小孩子哪裡會作詩?然而耽誤了半天功夫,大家還是斷斷續續的都寫出來了,隻有他,捏著筆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寫詩?
他好像根本不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