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要過年了，紫禁城也逐漸從地震的陰霾中走出來，處處張燈結彩，福晉還特意賞了眾人兩個月的月錢，算是給明年開個好頭。
這回落月和永璜都期盼著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除夕當天，原因也很簡單，過了年永璜就得啟蒙了。
她專門讓曹青打聽過，小阿哥啟蒙可不隻是識字這麼簡單，四阿哥事先也和落月透露過，到六歲正式入學之前，永璜必須學會滿、蒙、漢三種語言，還得把《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學得滾瓜爛熟，這樣等正式入了尚書房之後才能跟得上進度。
而且根據默認的規則，小阿哥們最好還得有一門特長，落月由衷為永璜感到壓力山大。
福晉已經在前院收拾出了兩間屋子，到時候先生便在此為永璜啟蒙，因為永璜是長子，沒有先例可循，所以關於永璜是否要搬到前院去住的事並沒有定論。
永璜才兩周半，連生活都不能自理，若是搬到前院去，難免被人鑽了空子，無數穿越前輩的經驗告訴落月，後宮的孩子太脆弱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斃，落月實在不放心，便提前備了厚禮去懇求福晉。
“永璜性子跳脫頑皮，都怪妾身平日太過驕縱，妾身特來向福晉請罪。”
她言語懇切，滿目都是對永璜的擔憂，福晉是極聰明的，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這份拳拳的母愛著實讓人動容。
不過動容歸動容，福晉卻不能答應，還得四阿哥做主才行，她在涉及前院的事情上一向謹慎，也不好把手伸太長。
皇家夫妻相處，最忌諱的便是越權，福晉自己膝下也有小阿哥，不好在這事上多嘴。
“可這終究是前院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若你去求求四爺。”
得到福晉這樣的回答落月倒不意外，她本來也沒指望著福晉答應，但若是想求四阿哥，得先讓福晉知道這事才行，隨著兩個小阿哥漸漸長大，她和福晉的關係也會越來越微妙。
當天晚上，落月便讓人把熬好的參湯送到了前院，說起來這還是落月第一次主動給四阿哥送東西，幸好平日落月打點還算到位，前院的人倒沒為難孫涼，仔細檢查過參湯沒有問題，待四阿哥換洗之後，李玉便通傳了此事。
“爺，富察格格讓人送了參湯過來，今日天寒，您可要用一碗？”
四阿哥挑了挑眉，這個節骨眼上富察格格送東西，多半是為了永璜，倒是難為她一片慈母之心。
“既如此，那就端上來吧，你去告訴富察格格，我明日去看她。”
看著桌上那碗清亮的參湯，四阿哥的思緒飄遠了，當初他剛剛啟蒙的時候，額娘總憂心他太過辛苦，時常搜羅不少山珍替他補身子，還曾被皇阿瑪斥責“太過驕縱”，額娘明麵上收斂，私底下依舊偷偷給他送。
想起幼時的趣事，四阿哥的嘴角微微翹起，一旁的李玉心中頗為驚詫，沒想到富察格格還有這般本事，看來這回富察格格所求之事八九不離十了，以後他可得待冬棲院的人更客氣些。
落月得了李玉的回話，從李玉頗為熱絡的語氣中，便知道四阿哥的態度應當還算溫和，她翻來覆去把說辭想了好幾遍，又使銀子讓小膳房做了桌精致的菜肴，根據曹青的說法，這些都是往常四阿哥最愛點的。
四阿哥過來的時候，落月正在彈琵琶，琵琶聲如泉水叮咚，悠揚婉轉，讓人忍不住陶醉其中，聽到孫涼的稟報，落月趕緊出去迎接。
“沒想到你還彈得一手好琵琶，往常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落月借著四阿哥的手站起，麵露羞愧之色，“妾獻醜了，前些日子五福晉給兩位小阿哥送了不少好東西，裡頭便有一把琵琶，妾也是學了多日，唯恐汙了爺的耳朵。”
四阿哥頗滿意落月的順服，想起落月剛進府的時候，隻會做些針線活，如今不僅寫得一手好字，竟然還學會了琵琶，著實是費了些心思，沒有人不喜歡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四阿哥也不例外，望向落月的眼中多了幾分愛憐。
落月麵上做出嬌羞之色，心裡卻忍不住腹誹，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啊。
晚膳時候落月表現得格外乖順，體貼地幫四阿哥布菜試冷熱，永璜也很給力，用稚嫩的童聲講述著這幾日的趣事，落月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讓秋畫帶著永璜去休息，又親自給四阿哥斟茶。
落月的麵容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溫柔，後院的一眾妻妾屬落月年紀最長，再加上撫養著小阿哥，身上多了幾分旁人沒有的成熟韻味。
眼見時機成熟，落月柔順地跪倒在四阿哥腳邊，語氣頗為慚愧，“都是妾身無用，至今隻有永璜一個，平日對永璜難免驕縱了些，永璜在前院妾身實在不放心，特請爺準許，在永璜去尚書房讀書之前先在冬棲院住著。”
四阿哥靜靜望著腳邊的落月，知道她雖然看著柔順，內裡卻是個驕傲的，能為永璜做到這一步也是難得，四阿哥幼時正值敦肅皇貴妃盛寵，瞧見過額娘是如何委曲求全，眼前的落月也是同樣的慈母之心。
想到這裡，四阿哥伸手將她扶起來，良久之後才長歎一口氣，“罷了，那便讓永璜在你院子裡住著吧，隻一點，等他啟蒙之後，定得好好督促他用功進學，千萬不能像如今這般玩物喪誌了。”
左右他如今已經有了嫡子，若是永璜太出色，難免兄弟相爭，平庸些反而是好事，富察格格是個拎得清的，有她守著，若有人挑唆，也不至於讓永璜走了歪路。
落月的眼角適時滑落一滴眼淚，“多謝爺成全，妾身一定謹記，妾身隻盼著永璜能平安長大，旁的就再無所求了。”
等待服侍四阿哥睡下，落月轉過頭去，終於敢放鬆下表情，心中暗暗得意，她的演技如今是愈發精進了，不過睡夢中也不能鬆懈，可不能說夢話說漏了嘴，那可就白費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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