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點點頭，回抱住落月，兩人一時無言，永璜思慮著適才落月的話，寶親王確實是個自傲的人，卻不一定像落月說的那樣，不把格格們放在眼裡，要不然小高氏也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
所以事情的真相如何，還得繼續查下去，隻要抽絲剝繭，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能弄清裡頭的關節。
“對了，剛才側福晉說有要事和你商議，說是你回來了一定要告知他，還是讓曹青去跑一趟吧。”
“我大抵猜出側福晉要說什麼，讓曹青帶個話吧，省得側福晉勞累。”
按理說應是落月帶著永璜去側福晉院裡親自道謝，可如今落月還“病著”，永璜不好單獨去側福晉處，便隻能讓曹青傳話。
“曹青，你去告訴側福晉，額娘是因心脈受損，才驟然暈厥，幸而菩薩保佑，現已蘇醒，日後怕是離不開湯藥，還要承蒙側福晉多顧念。”
這回那拉側福晉的表現倒是著實出乎了永璜的意料，他也和兩位側福晉一同參加過宮宴，在他的印象裡，那拉側福晉向來寡言，也因此不受寶親王喜愛。
不過如今瞧來，那拉側福晉卻是個有成算的，而且心誌頗為堅定，寶親王可真不識貨，自己和額娘承了她的恩情，將來若有機會，他一定得回報一二。
落月心中了然，想來這應當是他與太醫“商議”之後的結果，永璜既說得這般乾脆，就說明已經有了把握，她一時間又心酸又驕傲，永璜隻是個八歲稚童，卻在這吃人的皇宮被迫快速成長起來。
眾人不知道的是，在被送回太醫院的路上，幾位太醫恨不得立刻飛回去，永璜阿哥實在太野蠻了些，簡直和土匪一般，難怪能得了“勇武”的名聲。
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永璜阿哥說的句句屬實，若他們真將消息透露出去，這等詭異之事如果變成皇家醜聞，那他們這些為富察小主診治的太醫，就是第一批被滅口的羔羊。
待永璜走後，老太醫的視線從眾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最後方的荀太醫身上，荀太醫的姿勢十分謙卑，始終低頭斂眉，完全沒有適才在永璜阿哥麵前進言時的大膽模樣，老太醫搖搖頭，或許是他想多了吧。
“對了，我讓秋詩從庫房取了些珍寶，一塊給側福晉帶過去，還有幾位格格那裡，孫涼和多喜也得跑一趟，幫我向她們道謝。”
尤其是蘇格格，才剛出了月子，就陪著在冬棲院熬了兩天，可千萬彆落下病根，這回她給蘇格格的物件裡有兩支山參，是大補元氣的好東西，隻盼著能讓蘇格格早日恢複。
得了永璜的回話，凝塵心裡也有了底氣，便遣齊嬤嬤把進保叫過來，讓進保再往圓明園跑一趟，將落月母子如今的情況告訴王爺和福晉，也算是交個差。
她萬分慶幸，高側福晉和金格格因著和落月素日不睦，除了在自己院子裡幸災樂禍之外，倒沒親自查看冬棲院的情況，要不這事可真不好圓過去。
凝塵突然很好奇，以永璜的性子，若是高側福晉和金格格也知曉了其中內情，他會如何將此事瞞下，威逼？利誘？或者是其他更徹底乾脆的方式？
凝塵身邊的齊嬤嬤是她的乳母，自小服侍她長大，這回也跟著一道進了宮，進保得了吩咐出去之後，嬤嬤依舊有些不放心。
“小主，進保是前院的人，富察格格這事怕是瞞不住，要是王爺知道了其中內情，那您豈非要受牽連？”
凝塵轉動手裡的佛珠，這是今日曹青一道送來的，雖不甚名貴，但勝在古樸雅致，頗得她的心意，當即就戴在了手上。
“嬤嬤難道沒有瞧見，永璜身邊的曹青一早便出了冬棲院嗎？他是永璜身邊最得用的宮人，怎會是個不知輕重的。”
齊嬤嬤忽恍然大悟，心中的疑問也被解了大半，不由得暗讚一聲，“永璜阿哥真是好謀算，奴婢先前隻聽說過阿哥魯莽的名聲，卻不想其中竟然另有隱情。”
提起這個話題，凝塵也滿心悵然，“如今這情勢，難道永璜還能和二阿哥爭不成，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瞧著吧，不用幾年，情勢就要截然不同了。”
進保匆匆趕到圓明園，寶親王正從皇上處侍疾回來，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更不敢鬆懈，畢竟皇上並未公開立儲，雖說他現在兩個兄弟，一個廢一個年幼，可難保不會有人從中作梗。
進保臉上全是汗，李玉趕緊掏出帕子給他抹了一把，進忠麻利地替他整理儀容，待李玉點了頭，才弓著背進了門。
“可是富察氏有消息了？如何？”
寶親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進保剛剛被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來，“啟稟王爺，富察格格已經醒了，不過因著心脈受損，怕是以後需要吃藥調養，大阿哥正在富察格格榻前儘孝。”
寶親王的眼神銳利如刀，讓人不寒而栗，進保慌忙跪下，半伏著身子，儘可能展示自己的卑微和順服。
“醒了？她倒是個命大的，既然太醫已經診過脈，就讓她以後好生養著，永璜既如此孝順，就不必再回圓明園了，省得給皇阿瑪過了病氣。”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在說無關緊要之事，進保卻感覺遍體生寒，強撐著站起來，等出了書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進忠趕緊將他扶到一邊，要是讓旁人瞧見他這般沒有規矩的樣子，免不了又是一番責罵。
“你怎麼嚇成這樣，富察小主不是沒事嗎？我瞧王爺也沒斥責你？”
進保扶著自己的胸口，半天才緩過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實情，“是我太沒用了，王爺如今的威勢實在嚇人，等回了宮，你一定得給我壯壯膽。”
進忠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他們在一塊服侍王爺這麼多年，比許多親兄弟還要親，如今知道了他的擔憂，當即長舒一口氣。
“一定一定，咱們兄弟誰跟誰，放心吧，有師傅和我在，難道還有人能吃了你不成？”
進保咽了咽口水，最後也隻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對了，馬上就是中元節，這幾日可得小心些，千萬彆衝撞到了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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