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見額娘，額娘的氣色倒是愈發好了。”
時隔大半年，母子倆終於有了再見的機會，前朝戰事順利，永璜心情不錯，竟然有心思打趣兩句，挨了落月一個白眼才老實下來。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兒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裡？”
這個節骨眼上，說他就是來瞧瞧自己是否安好，落月才不信，以他們的關係也不用繞圈子了。
說到正事，永璜肅正了神色，“兒子確實有不明之處，特來請教額娘，以如今的運輸條件，即便威力巨大的重型火炮研製出來，還是會困於城樓，這個難題該如何解決？”
這的確是個很現實的問題，這回傅恒一行人帶著火炮前往蜀地，足足花了平日兩倍的時間才到達，若戰事緊急，估計還沒等火炮運過去，戰爭就已經結束了。
落月思索片刻，自從確認了永璜的誌向，她的閱讀範圍早就不限於話本子，什麼野史雜文，隻要裡頭有可借鑒的通通不放過，硬逼著自己結合穿越前的記憶往“全能軍師”方向發展。
“要讓重型火炮真正發揮在野戰中的威力，關鍵還是在炮車上，除了加固現有的輕型炮車，還能借助一物，名為履帶。”
落月讓春雲從庫房裡把永璜幼時的積木取出來，用積木稍作演示，永璜本就是極聰明的，瞬間明白了履帶的用處，有了這履帶，炮車的機動性和靈活性都會大幅提升。
“多謝額娘指教，兒子這就回去擬寫奏章。”
永璜臉上滿是欣喜之色，不過落月還是決定先給他潑個冷水，“你彆高興得太早，現在兵部製造的火炮還有許多要改進的地方，光是炸膛一項就足夠讓人頭疼，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就要建立統一的生產標準，再加上履帶的花費，著實不是個小數目，這些都要考慮到。”
“我並不是這方麵的專家，火炮研究過程中或許還會遇到許多問題，也會有許多質疑，你千萬想清楚，半途而廢還不如不做。”
永璜的神色瞬間嚴肅，額娘說的這些句句在理，可火炮武器不得不做，皇上和朝臣們能看到的威脅不過就是那幾個，可他借助商號的眼睛，早就看到了潛藏的危機，若彆人先做出來，到時候大清就會陷入被動。
在研究火炮的問題上，永璜很堅決，嶽鐘琪平定小金川的軍報剛傳來，他就遞上了奏章，光預算就獅子大開口地申請了五百萬兩白銀，把皇上險些氣了個仰倒。
皇上誠然已經看到了火炮在戰爭中的威力，看到了巨大的火力差距足以彌補人數上的差距，看到了人在火炮下的渺小，可並不代表他會讓永璜繼續插手此事，而且他總覺得永璜在算計他，哪裡用得著五百萬兩銀子，不會是在忽悠他吧。
永璜顯然早就猜到了皇上的反應，頗有幾分不屑，皇上去趟木蘭圍獵就要花上百萬兩白銀，南巡一趟就更不必說了，和圍獵一比，五百萬兩白銀才是花小錢辦大事，皇上這就純屬“嚴以待人，寬以律己”。
“金川戰事剛平，國庫吃緊，五百萬兩肯定不成，最多二百萬兩，這事就交給兵部去做，你不許再插手。”
火炮實在太危險了些，嶽鐘琪的奏章裡描述的戰況很是駭人，若火炮真掌握在永璜手裡，研究出射程覆蓋紫禁城的火炮，估計自己的皇位也就到頭了。
永璜暗暗撇嘴，交給兵部就交給兵部，他可沒這麼小心眼，非要握在自己手裡，預算不夠也沒事，大不了用完了再上奏章申請，他可盯著皇上的私庫呢，早晚有一天得讓他大出血一回。
在嶽鐘琪和傅恒的支持下，皇上最終同意在兵部特設火炮司，專職火炮武器研究，兵部尚書很是開竅，在永璜的提醒下，請求皇上從內務府調來了數十位工匠。
永璜從小和內務府打交道，深覺以這些工匠的手藝，隻用來給後宮娘娘們做桌椅板凳實在有些屈才，為此內務府和兵部還結下了梁子，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火炮司搞得如火如荼，分散了不少朝臣的注意力，這邊永璜已經著手布置川西地區改土歸流的事。
此番金川戰事，永璜步步算得精準，也初步獲得了朝臣的認可，再無人敢輕視他，借著這股勢頭，永璜直接上奏，設立成都將軍，通過去土為屯、駐軍屯墾等方式對川西地區進行改土歸流，而關於具體負責的人選，則舉薦了尚留在蜀地等候指令的傅恒。
在永璜和大部分朝臣的設想中，皇上應當不會反對此事，畢竟當年就是因著保留了金川地區的土司製度，才有了後續一係列波折，卻不想一連三日過去，皇上卻始終沒有表態。
養心殿大門緊閉，皇上正與憐嬪下棋，今日他心裡煩躁，恰巧前幾日憐嬪出了月子，便讓李玉將憐嬪喚了過來。
一局結束，憐嬪小心替他揉捏著抽疼的額角，“朕有時覺得做女子也不錯，最起碼不用為了權勢鬥爭煩擾。”
心蓮心中鄙夷，皇上這話對女子極儘貶低，既不知道女子的痛楚，也太小瞧了女子，實在惡心至極，不過她麵上依舊做出善解人意的模樣。
“妾身愚笨，並不知皇上在煩擾什麼，可妾身知道，皇上是英明的君主，所思所想都是為了天下人，如妾身這般的小女子，注定不能如皇上這樣大公無私，妾身就有一個小心思，隻盼著永玨能平安健康長大。”
心蓮這話著實說到了他的心坎裡，皇上微微怔住，所思所想都是為了天下人嗎？一個小女子都懂的道理，沒想到自己卻糾結了這麼久。
他將心蓮擁進懷裡，“你呀，可真是朕的解語花，若你愚笨，那這後宮便沒有聰明的了，你放心，隻要朕還在，定不讓你們母子受苦。”
這樣的承諾心蓮已經聽過多次，起初還會動容，可聽得次數多了，才發現壓根一文不值，難怪皇後娘娘對皇上這般失望，或許也是在一件件瑣事，一個個虛無的承諾中耗儘了少年夫妻的情分。
“李玉，過了晌午讓永璜和幾位軍機大臣過來議事。”頭都快低到地上的李玉總算得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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