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似和長孫墨離、張叔夜隻是冷冷一笑,沒有出聲。
王荊公如此聰慧之人,又有先帝支持,把一乾舊黨老臣打得落花流水。他自請退居江寧,難道真沒有這份心意在裡麵?
“其心可誅!”張叔夜忿然地說道。
他抬起頭,看向趙似的眼神裡,有了更多的敬佩和熱切。
“殿下,舊黨老臣對王荊公變法抨擊最多的,還是他為了變法而選用的那些人。”
“是的。雖然現在是新黨治政,但不得不承認,王荊公選用的變法乾將,除了章惇等少數之人,幾乎都是操守不行、品德不高之人。這些人,越是有才,危害越大。”
這時曾葆華提出疑惑。
“王荊公雖然性子執拗,可是操守品行卻讓人敬佩,而且他聰慧過人,怎麼就稀裡糊塗地選用了那些多無恥小人?”
“王荊公怎麼可能不知道選材德在才先?他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還請殿下指點撥惑?”張叔夜的語氣越發地恭敬。
“國朝養士一百多年,是養了很多醉生夢死、好逸惡勞的文士。但是也培養了一大批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的士大夫。‘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三人激動地點點頭。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是那些士大夫們所信奉的。俺叫它民本思想。這些人充斥著大宋朝堂和地方。王荊公推行新法,這些人一看,名義上是富民,實際上是為民奪利。”
這時曾葆華迫不及地地插話,“十三郎,你說得對。大家不是傻子,很多事情做一次就知道了。不少官員看清楚王荊公變法的後果,本著為民的理念紛紛反對。王荊公在無人可用的時候,隻能選用支持變法的人。無德無才都無關緊要,隻要能敲詐百姓,斂取錢財即可。”
這時張叔夜忍不住接言,“是啊。尤其是元豐年間,先帝親自下場主持變法時,奸佞之人紛紛幸進。”
幾人感歎了一番,張叔夜轉向趙似,朗聲問道“殿下,那依你所言,當如何變法?”
趙似脫口而出,“隻有堅持把變法的力度、發展的速度和社會可承受的程度統一起來,才有可能變法成功。”
什麼意思?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張叔夜、長孫墨離、曾葆華三人在心裡想了一會,把這句話琢磨了一下,覺得受益無窮。
“殿下,那麼當如何行第一步?”張叔夜小心地問道。
“範公剛才也問了俺這個問題。俺答道,先培養人才。正確的路線確定之後,官吏就是決定的因素。”
三人靜靜地聽著。
“國朝官員選任製度,並不著眼於治國興邦,隻是對臣下的恩澤、優恤。沒有真正地實現唯才是舉、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濫施恩蔭,大多數官員一味地享受厚祿優待,卻無半點擔當和責任心。從朝堂到地方官府,臃腫不堪,效率低下。”
趙似先發了一通牢騷,然後說起正題,“官吏選任製度也要變革,這是必須的。隻是在此之前,俺們必須培養誌同道合的人才。秘書省就是最好的所在。現在又可以多加個開封府。”
趙似對著張叔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張叔夜、長孫墨離、曾葆華三人驚喜得已經麻木了。
尤其是張叔夜和長孫墨離,恨不得縱淚仰天長嘯,蒼天終於賜下一位千古明君給予大宋!
長孫墨離甚至在心裡暗暗盤算,過一兩年,等大王羽翼豐滿,病懨懨的官家還不駕崩,俺就舍去身家性命弄死他,讓大王繼位,中興大宋。
“殿下!”門外一聲輕呼,把“心懷鬼胎”的長孫墨離嚇了一跳。
“化田,什麼事?”趙似問道。
“殿下,小的剛剛收到密報。睦王殿下暗使人煽動部分廂軍和鋪軍,準備以拒絕並入警察廳為借口,鼓噪鬨事,讓整飭編練不了了之!”
混賬玩意,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