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惟忠一揮馬刀,策馬跑到旁邊,對著軍令隊大喊道“行閱開始!”
“轟—轟—轟!”三聲炮響。接著三十位號手吹響了手裡的牛角號。
雄沉悠遠的號聲,仿佛是隴右大地上的風,悠悠蕩蕩,席卷著南禦苑和開封城,洗滌著所有人的心。
號聲停下,響起的是整齊的鼓聲。
隻見三百位身穿“奇裝異服”的少年郎,敲打著掛在胸前的皮鼓,踏著鼓聲齊步走來。
他們身穿緊窄收身的灰色長大衣,下垂過膝。胸前兩排銅對扣,閃閃發光。左右袖口上,是紅色箭袖,反折上來後用一枚銅扣係著。
脖子下是翻領,衣領上各綴著一塊三角紅布。肩上有一對紅色肩章,右臂上則是一片不大的貼衣臂章,上麵寫著字。
戴著一頂圓頂硬邊帽,圍著一圈紅布。前方是一塊半橢圓的帽簷,打磨得十分光亮,應該是用薄牛角片做成的。
穿著一條騎褲,蹬著一雙皮靴。厚實的靴底踢踩在地上,發出嘩嘩的聲音。
開封人不用去看臂章上的字也知道,這些少年郎都是懷德陸軍小學的學生,官家的眼睛珠子。
他們十二三歲,卻步伐整齊肅然。高昂著頭,渾身上下充滿了舍我其誰的自信。
雙手翻飛,鼓槌擊打出的鼓聲即急又富有節奏,奏出的旋律激昂奮進。聽著聽著,眾人不知不覺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居然跟隨著鼓聲加快。全身上下像是放進來了煉丹爐,連血水都沸騰了。
走過禮台時,少年郎們的頭齊刷刷地向右轉來,動作劃一,仿佛是同一個人在做。他們的崇敬的目光投射在趙似身上,腳步卻沒有遲緩半步。
趙似親切地看著他們,右手舉到齊頭高,掌心向著少年方陣。
走過校閱台,少年方陣被引到旁邊,有節奏的鼓聲繼續敲響,引導著後麵的方陣走來。
第一方陣最前麵打著兩麵旗幟,“涼州師”和“大宋第一近衛師”。整個方陣五百人,全部舉著一丈多長的長矛,密密麻麻如同會移動的森林,其徐如林。
甲葉晃動,如同森林的樹葉響。腳步沉穩整齊,踩著鼓點,透著一種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氣勢。
走到檢閱台最左邊時,隨著軍官一聲喝令,長矛齊刷刷地向前放低,鋒利的矛尖閃著寒光,對準了前麵的假想敵,無論是千軍萬馬還是賀蘭山,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捅穿。
凜冽的殺氣,讓觀閱台裡的人,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二方陣是鴛鴦陣。
刀牌手、長槍手、弓弩手、苗刀手,一排排站得整整齊齊,雖然沒有長矛陣看上去那麼殺氣十足,但是這些身經血戰的官兵們,卻能讓你在整齊得十分壓抑的腳步聲裡,想到屍山血海。
第三方陣是五百輕騎兵。
他們身穿輕甲,佩刀背弓,馬鞍兩邊鼓鼓的箭壺引人矚目。走過檢閱台時,隨著軍官一聲喝令,他們的頭齊刷刷地向右轉,目光投射在趙似身上。同時拔出馬刀,端握在胸前。
當趙似右手掌心對向他們時,五百騎兵高高舉起馬刀。密密麻麻的馬刀如同麥田,在冬日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第四方陣是五百名槍騎兵。
他們身穿最新出產的半身板甲,頭戴紅色羽翎的圓盤鐵盔,係著一件半長的紅色披風,被風吹動,如同一團團飄動的火焰。右手持七尺長的騎槍,槍尖下係著紅色布條,十分矚目。腰上配著馬刀。
走過檢閱台,他們手裡的騎槍舉得筆直,槍尖閃光,布條飄動,就像一隻隻尖嘴鳥兒,拖著長長的尾巴,向前飛去。
授勳和檢閱曆時一個半時辰,讓在一旁圍觀的軍民官庶看得如癡如醉。但是夾在人群裡的李察哥、張慶元等西夏使節團成員,卻是坐立不安。
被授勳的宋軍官兵,都是在與西夏作戰中立下赫赫軍功。被授予殊榮的各師,更是在對夏作戰中攻城略地,給予夏軍極大傷亡。
偏偏要在他們麵前,褒獎檢閱。奇恥大辱啊!
西夏男兒何時受過這等侮辱?偏偏形勢比人強,李察哥等人再不滿,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李察哥心有不甘,他左顧右盼,想找到北遼正使耶律淳。結果不僅他沒有找到,遼國副使、隨員也是一個都沒有看到。
哦,他們按慣例去太平興國寶刹燒香去了。
但是這種可以近距離觀察宋軍士氣軍心的機會,遼人們為什麼會放過?到底是狂妄自大,不把宋人放在眼裡?還是一時疏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