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此時靠在一棵樹下,他的一條腿折了。被山裡的那頭妖熊打折的。
那頭妖熊很強,多年食人讓這頭畜生開了靈智,雖說還不能稱作“妖”,但也相差不遠了。有了靈智,加上前幾次裴城曾經組織過獵戶去圍剿它,這讓這頭畜生變得相當狡猾,再配合它那不輸修士的強悍體魄,裴安在初開始竟然沒有占到一絲便宜。
所幸,裴安做的準備更加充分。他從家裡帶來一把弓,一柄劍,一個箭筒二十支箭。
寶劍是天師府發的製式劍,他哥那邊發了一把新的,就把舊的給了他;弓箭是以前請人專門打造的,箭頭是特製的精鋼打造,穿金射石輕而易舉。
本意是想和幾個朋友去射虎打獵的,隻是裴城周圍的猛獸都被那頭妖熊殺得差不多了。原以為這弓箭就這麼閒置了,沒想到在這時用上了。倒也不算浪費。
沒想到那妖熊的皮肉居然如此結實。即便裴安力能開城門,即便箭矢銳利難當,依舊不能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所幸裴安反應夠快,他的準頭也好,一箭射穿了妖熊的眼睛,又一箭射中它的鼻子。就是射箭時離熊太近了,雖然傷到了它,但裴安的一條腿也被熊掌打斷了。
裴安忍痛,趁著妖熊轉身逃跑之際趴在了它的背後,一路顛簸之下,手持箭矢從眼睛捅進它的腦子。他也不確定這樣能不能捅死,妖熊在不斷掙紮,他也是騎熊難下,隻得下意識地又向深處捅去。
妖熊不再掙紮了,它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樣。裴安不放心,抽出寶劍就朝著腦袋劈去。
那熊果然沒死透,卻也是強弩之末,即便伸出爪子也無力抵擋這一劍。最終熊掌連同腦袋一起被砍了下來。
猩紅的血濺了他一身,一口強提上去的氣也終於消耗殆儘,他再也無力支撐下去了。最後的意誌隻能堅持著找到一棵臨近的大樹,靠在樹下逐漸昏睡過去。
失去意識前,裴安腦袋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縈繞。
贖罪……
“秦蕭小哥出來吧,人睡著啦。”
“來了。他傷得重嗎?”
“咱看看……還行,斷了一條腿,呃……好像還斷了幾根肋骨。”
“嗯……這是之前陸雨給我的,這張是療傷的,這張是安神的,給他用上。我們守他一會兒,等他醒了再走。”
“好嘞!不過咱們為什麼不直接把那什麼熊和魚啥的弄死,乾嘛要讓他費那麼大勁呢?”
“既然他想贖罪,那我們最好還是尊重他的選擇。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更好地被百姓們原諒。”
“這樣啊。打個半殘也不行嗎?”
“這樣就不尊重他了呀。”
“哦……”
就在裴安昏迷,還有兩人偷偷摸摸地給他療傷時,遠在森羅域的青丘國也有一件小事發生。
先前那未露麵九尾妖仙為何如此忌憚害怕青丘山都空間裂縫波及?隻因青丘山背後的虛空之中,隱藏著九尾四脈的祖地。
這是一片獨立的空間——依托於鴻蒙天道,卻獨立於鴻蒙界的小世界。傳說中這方天地是九尾源祖所開辟的,畢竟也隻有“祖”這樣的存在開辟的世界,才能曆經千百萬年依舊穩定如初。
小天地中央是一片桃花林,其中心是一株高五十餘丈,蔭蔽數裡的桃花樹。先前被救走的青丘白月與青丘白薇此刻正在這棵巨大的桃花樹下療傷。
微風吹拂,落英繽紛,粉雪飄飄,芬香不散,她們身上的傷勢正迅速治愈著。
此刻兩妖身邊還有一位身高四尺的“少女”,身後九尾搖晃,額上狐耳抖動,不著寸縷,眉目含春,端的是一副傾國傾城的美嬌娘,禍國殃民的狐俏女,此時正出神地盯著手中的桃子。
在她愣神之際,周圍憑空有數道聲音響起,“大祖,這顆桃子到底什麼來頭?為何祖林會因此震顫?”
“三祖,不應該先調查一下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嗎?人族有這樣實力的劍仙可不多啊……”
“沒錯!此事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大祖,你怎麼甘心和他交易的?”
“還有白月與白薇,她倆怎麼樣了?”
“看起來狀態還好,但畢竟隻有陸仙,又是第二次用秘法強行提境,後遺症應該挺嚴重的……”
“少女”回過神來,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神情嚴肅,“立刻召集其餘三脈……不!召集所有狐族渡劫以上,即日起返回祖地。這是我族大造化!”
即便這位被稱作“大祖”的少女定然已是仙人境界,可她說話的同時,握著桃子的手依舊在微微發抖,九條尾巴興奮不停擺動,彰顯出其內心的激動。
“有蘇和純狐也要?”
“所有!今天必須趕到!我以當代源祖之名下令,違者剝奪血脈!”
“是!”
空間泛起一陣波動,隨後周遭逐漸安靜下來。“少女”手持桃子,抬頭看向麵前的桃樹,口中念念有詞
“……我族當興啊!”
……
裴安是被一陣瘙癢感所驚醒的。如今已是孟夏時分,但蚊蠅依舊肆虐,隻是一個時辰多的小憩,那近一丈的巨大屍骸就引來了無數張細嘴的叮咬與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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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叮咬它的骨肉,它們吮吸它的血液。它還活著時,它們對它敬而遠之;它死了,它們一個個奔走相告,結伴來搜刮戰利品。
裴安就這麼半躺在樹下,他覺察到了傷勢的恢複,也發現腿被接上了,但他不敢細想,也沒有勇氣去幻想,隻當做是煉氣的強勁體魄,使得他擁有比尋常人更加強大的恢複能力。他就這麼坐著,看著不斷被蠶食的屍骸,心中升起一陣悲哀。
如果方才死的是自己,恐怕也是這番景象吧……或許更慘,畢竟自己的身板可能連給那畜生塞牙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