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書院有大能三人,於廣陵城外撫琴對弈,屈指破城!廣陵城破了!三千邪徒被困棋局!無一生還!”
“我們、我們……勝利了!”
“哦……”
……
“驅邪一役,韓將軍居功甚偉,可有何求?朕可允之。”
“回陛下,臣確有一求。敢問陛下,大乾可有人人皆習的功法?頑童老叟無論,皆可掌握靈力,不求修為高深,隻求成就煉氣築基之境即可。”
“韓將軍所求,可是速成的且無門檻的功法?”
“正是!”
“國師,這天師府可有這樣的修行法門?”
“無。凡修士,皆逆天而為,必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故而功法必有所付,且世間功法皆有門檻,或高或低。沒有韓將軍所求之法。”
“國師,恕我直言,六宗傳承之深遠,天師府容納之廣闊,要一本人人都可修習的功法,很難嗎?”
“難的不是功法的研習,而是心的曆練。以軍伍之事來形容,力量就是一把利刃,想要擁有並使用這把利刃並無難處。但如何正確地使用,並且更加高效地運用才是困難的地方。”
“韓將軍,你為武將,老道反問一句,兩把絕世寶劍,若是分彆在一個正直的人和一個地痞手中,它發揮的功效能一樣嗎?”
“修士修士,修的不是境界,而是心。若一昧追求力量與強大,與那窮荒邪魔又有何區彆?終究是逆天而行,惹得個天下大亂的局麵。”
“國師……那如果人人有劍呢?隻要所有人都有一把絕世寶劍,那麼所有人就都是平等的了。這樣,無論是地痞還是正人君子,都要掂量幾分,這不也是一種和平嗎?”
“孺子不可教也!韓將軍!刀尖上的和平也是和平嗎?縱是那傳說中的逍遙子,為何廣開逍遙閣卻也要設下限製,就是擔心心術不正者為禍一方!若人人有劍,和平不會到來,到來的隻會是無休止的殺戮與宣泄!”
“可是……”
“好了,國師,韓將軍,就此止住吧。朕知道韓將軍一心為國,也是在探討強國之法,但韓將軍終究還是隻有元嬰,這修士之事,還是交給國師吧……”
“僅僅隻是因為我的修為嗎……哼!好,很好!”
“韓將軍,你可有其他想要的賞賜?”
“臣不敢奢求,然臣已習慣沙場之事,難坐高堂。臣聽聞前東海督尉於戰亂中殉國,九州門戶東海城暫無軍備,徐州軍事暫由州牧暫管。臣願請纓,駐守東海城,為大乾守好東方門戶!”
“準!擬旨,朕封你為東海督尉,麾下士卒可自選三千,以作守關之用!”
“臣領旨!”
……
摸著熟悉的樸刀,過往的記憶一幕一幕地湧上韓虎臣的心頭。直至今日,他仍然忘不了被崔京檜坑害的兄弟們的麵容,仍忘不了那群腐儒囂張跋扈的嘴臉,仍忘不了那三生破城時心中的悲切。
當年他和國師的爭辯,直到今天也沒有得出一個答案來。過去他一直對此有些耿耿於懷,但今天他卻有些釋懷了——因為馬上他就要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想法了。
國師作為大乾僅此一位的麒麟袍天師、大乘陸仙強者、當代天師府大天師,本就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他的看法終究是偏頗的,他在用上位者的角度,審視揣摩底層百姓的想法。
他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人民。
可韓虎臣他親眼見過病民為了活下去不惜加入邪教,僅為了痊愈;見過老人為了長生,甘願作邪徒的試藥人;見過將士臨終前,哀歎自己若能再強一些就好了的眼神……
他見過太多太多在修煉的門口苦苦哀求卻一無所得的人了,見過太多太多苦於“修”字的人了……
他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人人如龍的世界,是能夠創造的,一個所有人都有修為的世界,也能是和平的。
試想一下,九州人口近三十萬萬,若三十萬萬人皆有修為在身,九州該強大到一種怎麼樣的境界啊?
到時候再也不會有什麼邪修禍亂九州,再也不會有什麼妖獸騷擾邊境,窮荒邪魔也不敢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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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再也不會有那麼多無辜的士卒死在戰場之上,也再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孤兒寡女,更不會有那麼多不平事……
世有不平事,人可自度之!
九州,將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大同世界!
一想到這兒,即使韓虎臣麵對將要背負的千古罪人的罵名,他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將軍?”
聽到突如其來的暗笑,石偉雲有些忐忑地看向了他。在石偉雲的記憶中,將軍已經很久沒有開懷大笑過了,但這幾日,他越發頻繁地笑,讓他有些擔憂,更有些害怕。
“我沒事。金鱗與鐵鰭集結得如何了?”
“回稟將軍,金鱗軍全軍八千人,已於城北集結完畢;鐵鰭營四千也在城西集結。”
“城南如何?”
“殺天驕、蘇檀兒、禍儘、雷砌、太熙通寶、元壽通寶六人已準備就緒,隻等你一聲令下。”
“好!”
韓虎臣點了點頭,隨後麵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一顆夜明珠,珠大如拳,在昏暗的房間內替代了燭火,照亮了各個角落。一絲靈力注入夜明珠內部,一陣細微的龍吟響起,在那發光的球體內,出現了一道褐色的龍型紋路。
滄桑而又堅韌的聲音響起,如牛似虎,震懾心靈“準備好了?”
“一切就緒,金鼇島方麵,就勞煩尊駕了。徐州海權能否回歸東海,就看這一次了。”
“哼……”
聲滅,光熄。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應聲破碎,隻留下一地齏粉,隨風而去。
韓虎臣沒有再言,取過兩方大印。一方為東海督尉武印,在這一塊小小的虎符邊上,東海太守印在靜置中,散發出淡淡熒光。
隨著他的大手將兩方大印覆蓋,牢牢抓在手中,兩大虛影也在督尉府上方浮現。一曰“受封大乾庇統東海”,一曰“武守東疆兵統東海”。
同一時間,三個方向的納靈玄岩鑄成的城牆突然開始震顫。
本就三丈之巨的黑色城牆,開始逐步拔高三丈、六丈、九丈……終是到了十二丈的高度才緩緩停息。湊巧看見這一幕的居民心中的震撼與恐慌還沒有消散,下一刻新的異變就開始了
圍繞三方的城牆開始向著四個角落聚攏,四座高塔拔地而起,如四個漆黑的巨人,凝視著同樣漆黑的東海城。隨後高塔伸出“手臂”,數不清的手臂如樹枝般排列在兩側,兩兩相望,一一對應。
滋——
紫色的電光劃過夜的漆黑,電流交錯、互通,如漁網、似囚籠,將整個東海城包裹,四方左右,上天入地,再無出路。
這積累百年,由無數陣法、鍛造名家奉獻終身的護城巨陣,第一次展露了真顏。
四方紫霄禦海大陣!啟!
隨著它的開啟,東海城失去了一切向外的通道,如海中孤島,無援無助。
也就在陣法啟動的同時,韓虎臣輕裝出門,立於院中,沉默不語。石偉雲取過樸刀,緊跟其後,亦步亦趨。
看著被電枝縱橫的天空,看著亮如白晝的黑夜,聽著陸續響起的推門、交談的聲響,韓虎接過並臣高舉樸刀,雄渾的聲音響徹整個東海,至此這座城市再也沒有一人安眠。
“屠城!血祭!”
由戰場磨礪而來的磅礴靈力直衝霄漢,一盞猩紅的燈塔宛如一支響箭,宣告了一切的開始。
嗜血、暴虐的靈力自城北與城西迸發,衝天的血光遮掩了電光的耀眼,似人的怒吼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混雜的靈力在城南暴漲,五個渺小的身影,或享受、或嘶吼、或發泄、或無奈……衝向了都市。
一聲龍吟,一聲浪拍,東方的天空出現兩輪深紅的月,與正空的圓月遙相呼應。鹹澀的暴雨隨著雙月的出現,落在了東海的每一個角落。為這座城市,詮釋了風雨飄搖。
不悲不喜,無情無義。月黑風高,殺人無數。
《仲平紀事·東海誌》載九州域大乾曆靖安三十年夏六月三十,東海之亂驟起。六煞禍,荼毒至此。
平仲公批六煞已禍九州,癡臣再亂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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