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休沐,祭拜_逍遙仗劍行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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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休沐,祭拜(1 / 2)

北域,長城。

清晨的秋風拂過冰冷的城牆,帶著一絲寒意,跟隨著忙碌的背影,進入營帳。

“參軍,這是今年的長城軍團布防圖。”值班校尉恭恭敬敬地將一個長約二尺的金屬筒遞給座上之人——那是個清秀的青年,麵容白皙,十指修長,手掌沒有軍伍之人的老繭,不著甲胄,而是一襲青衣,在肅殺的軍營裡顯得格格不入。

不像是軍隊的參軍,倒像是哪家的公子。

但是數十萬長城軍卻沒人敢輕視他,至少在校尉十幾年前還是個大頭兵的時候,他就在這裡,就是這個樣子了。更何況長城軍的統帥,當今大乾的驃騎上將軍,每次見了這個青年也是客客氣氣的。

“辛苦。”青年取過金屬筒,熟練的撥弄其上機關。這是他來禦北後委托三師兄公輸榫做的,上鎖後若是暴力拆解,金屬筒會和裡麵的物品一起化作飛灰。很快他就取出一卷寬二尺,長三尺的布匹,略微掃了一眼後皺起眉頭“第十五段防線為何隻有天狼營一營五千人?林永的貪狼營不是應該和他們一起嗎?”

“聽李大人說,貪狼營臨時有任務,出長城了。”校尉答道。

青年眉頭緊鎖,貪狼營並不是精銳部隊,據他所知近期也沒有什麼任務需要一個常規營傾巢而出,而且打探情報一直都是黑鴉營斥候的任務。況且如果窮荒有動作,這五千人都不夠塞牙的。

“是誰調動的他們?”

“就是李大人。”

“荒唐!他一個三品文官,怎麼會有資格調動長城軍?這事上將軍知道嗎?”

“李大人說他有朝廷節杖,有資格調動。還說這點小事不用通知上將軍……”

“他腦子壞掉了?節杖是讓他監軍的,誰說他有資格調兵?林永也是,怎麼會同意?他還沒到老糊塗的年紀吧!”

校尉突然湊近,四下張望,隨後壓低聲音道“聽貪狼營的弟兄說,李大人前些日子突然發難,用林將軍在京師的小兒子要挾,迫使林永出兵百裡,一日即回……”

“他瘋了?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青年拍案而起,“你現在立刻去稟告上將軍,請他調最近的颶風營去協防。另外通知黑鴉營的杜羽將軍,讓他派人去搜尋貪狼營的蹤跡,發現後立刻把人帶回來!就說是我的命令!”

“是!”校尉應道,“還有一句話,是上將軍讓我帶給您的。上將軍說今明兩天是您的休沐,還說讓您回禦北城看看。”

“……我知道了。”聽到禦北城三字,青年稍稍冷靜了一些,揮揮手讓校尉離開。隨後坐回位置上,看著眼前的布防圖揉起眉心“這都叫什麼事啊……這要是師父的軍隊,那姓李的早人頭落地了。”

一絲秋風帶著北域的蕭瑟吹入營帳,提醒青年現在的節氣,還有他每年才會有的兩天休沐。青年站起身,摘下掛在牆上的青色披風,上有東方七宿,第七顆星辰的位置鑲嵌了一顆玄色寶石,深沉且厚重。走出營帳,微涼的空氣將其包圍。

青年深吸一口,鼻腔儘是秋天的味道。

其實青年並不喜歡秋天,特彆是北域的秋天。他望向不遠處恢宏的城牆,兩百多年前的今天,他在那裡失去了太多東西。

青年無奈地苦笑一聲,披上了披風,緩緩向著軍營外走去,路上的士卒無不駐足行禮,他也一一笑著回禮。哪怕沒有身上的披風,十幾年的恪儘職守也配得上每個人的敬意。要知道按照長城軍的規矩,白日不披甲是要挨軍棍的,但是上將軍給了這個他特權,他成了長城軍唯一一個可以不披甲的人。

走出軍營,青年拿出了一支竹笛,坐在枯黃的草地上吹了起來。那是一首很古老歌,傳自秦朝的軍歌《無衣》的旋律,莊嚴而悲壯。一曲畢,天空傳來一聲嘹亮的啼鳴,一隻巨隼從天而降。那是他的坐騎,也是他來這裡前師父送的禮物,隻不過當時它還隻是個蛋。巨隼親昵的蹭了蹭青年的臉頰,引得他鼻尖發癢。

“好啦好啦,出發了,時間很緊的。”青年笑著拍了拍巨隼的頭,翻身上了隼背。巨隼振翅高飛,不用主人指揮,向著每年今日都會前往的地方飛去。

大約一個時辰,青年看到了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禦北城。那是他長大的地方,也是他百年沒有回去的地方。他拍了拍巨隼的頭頂,靈寵心有靈犀,側身繞過了禦北城。禦北上空是禁飛的,他不想徒生事端。

禦北城南郊,巨隼輕輕降落,它知道,接下來的路隻能它的主人一個人走了。

青年抬頭望去,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墓碑,從他麵前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青年知道地平線處並不是終點,因為這裡是禦北碑林,是從秦朝就開始使用的所有北域將士的埋骨地。

青年小心的踏出第一步,仿佛害怕打擾這些英靈的安息,他要找的人在接近終點的位置,以他分神的修為完全可以片刻即至,但他選擇了最原始的方法——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這是對所有為了北域,為了九州而戰死者的最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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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秦朝至乾朝,歲月的漫長已經不可追溯了,最早的那些墓碑大多難以辨認字跡,甚至有些已經斷裂,被時間磨損了大半,但是沒有一個墓碑傾塌倒下,就像它們的主人一樣,寧折不彎。青年知道這裡埋葬著無數支可敬的軍隊,埋葬著師父當年的部屬,以及,自己的先祖……

在兩個文字尚且清晰的墓碑前,青年停下了腳步。那兩個墓碑顯然被精心打理過,字跡清晰,一塵不染,上書“大秦左將軍禦北侯葉然光燭之墓”和“大秦前將軍禦北侯葉秉季烈之墓”。

麵臨古碑,青年毫不猶豫的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灼灼的目光在那三個字上久久徘徊,不忍離去。

禦北侯。

隻有身在這個家族中的人,才能直觀感受到這三個字的重量。每一個敢於擔起禦北侯責任的人,都值得他這一跪,更不必說眼前這兩位——第一代和第二代禦北侯了。

繼續往裡走,墓碑漸漸清晰,從模糊不清到依稀可以看出幾個字跡,再到清晰可讀,隔了近萬座。

幾座較新的墓碑夾雜其中。他知道那些都是禦北侯的墓碑,不過他沒有停下,他要找的不是他們。行走過各個王朝的碑林,腦中回憶起史書中記載的,謳歌的片段

祥龍二十年,秦驃騎將軍邱扶搖臨危受命,阻敵鎮北關,殉國,全軍覆沒……

天狩六年,漢驃騎將軍霍冠軍擊邪千裡,於窮荒染疾,故於拒北城……

永安六年,唐鎮軍大將軍阿史那元以寡敵眾,戰死長城……

雍和三年,宋鎮北節度使楊績征北遇伏,一軍皆歿……

不知不覺,青年的臉上已經掛滿淚痕。正是這些將士舍生忘死血染疆場,才有了九州域的安定昌盛。九州的脊梁從來不在高高在上的廟堂,而早已長眠在這片碑林。

日暮西斜,青年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或者說墓碑。一株粗壯的梧桐樹突兀地立於群石之中,在它的蔭蔽下,一座墓碑靜靜的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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