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虎望著少女驟然蓄淚的水眸,瞬時慌了神,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抬起。
待快觸到她的肌膚時,又像是驚醒般收回。
繼而苦笑一聲,“彆哭了,我從未怪過你,是我自己沒本事,拿不出二十兩銀來娶你。”
在知道梁似玉當時不在場後,他壓在胸中的不滿便消了大半。
如今,聽到她的解釋,更是不會有一絲怨氣。
隻會怨他自己,在她被家裡逼迫時,沒能力去幫她。
梁似玉聞聲,哭聲一滯,梨花帶雨望向少年,“那三虎哥如今是怎麼想的?難道三虎哥真的就不要我們這些年的情誼了嗎?”
少女壓抑的哭腔,似聲聲打在蘇三虎心頭。
他們十歲相識,如今已然六年過去。
可當時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那時,老蘇家日子過得極為艱難,一個月裡見不著一點葷腥,他饞肉實在饞得慌,便一個人偷跑到院後山坡,說來也巧,還真讓他見著一隻兔子。
他想都沒想,直接跟著兔子追過去。
跑了不知多久,兔子沒了蹤影,他自己反倒掉到一個深坑,腳也扭了。
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足足一天一夜,他叫得嗓子完全失聲,依舊沒見著一個人影出現。
就在他以為小命都要丟在深坑中的時候。
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出現了,她那時還不到自己肩膀高,卻是費儘心思將他從坑中帶出,又深一腳淺一腳將他帶回自己家中。
還給他煮了一碗熱乎乎的野菜粥,粥水的溫熱,曆經多年似依舊縈繞在指尖。
那個小姑娘,便是九歲的梁似玉。
從那時起,他一顆心便落在她身上。
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娶她為妻,和她永遠在一起。
少女瞧見他臉上神情,又抬步走近,眼淚簌簌而落,“三虎哥,你若是不管我的話,我爹娘隻怕真會為二十兩銀隨便找個人將我嫁了,你真的忍心嗎?”
“我……”蘇三虎嘴唇囁嚅。
他自是不忍心,可二十兩銀,他去哪裡找?
嫿兒的東西是嫿兒的,他從未惦記過。
至於娘那裡,大哥和二哥娶親都是二兩銀,便是娘能拿出二十兩給他娶親,他也沒這個臉收,他不能為了自己一個人的幸福將整個老蘇家鬨得雞犬不寧。
梁似玉見狀,貝齒輕咬著唇瓣,“三虎哥,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話?”蘇三虎愣神後,嘴角輕咧,“在我這,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說。”
梁似玉聞聲,抬起寬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猶豫半晌後才徐徐開口“我爹娘跟我說,他們也可以不要這二十兩彩禮,隻要……隻要你們將做口味嗦螺的方子教一教他們就成。”
“不可能!”蘇三虎眉心狠狠一跳。
“這口味嗦螺是嫿兒的生意,絕不可能教給旁人!”
少年冷冰冰的聲音,聽在梁似玉耳中,隻覺得一陣委屈。
“旁人?難道我也是旁人?我爹娘都是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