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兄妹回到村尾的時候,正好卯時初。
剛走到院門口,便看到錢氏笑嗬嗬掏出一個小布條往蘇白氏額上戴,“娘,兒媳婦沒嫿兒有本事,身上沒銀子,送不了您銀簪子,不過,這條抹額是兒媳婦連著幾日一針一線繡好的。
聽說,城裡的老太太們都時興戴這個哩。
娘氣色好,生得又俊,戴上這個抹額定然比城裡的老太太還氣派。”
“難得你記掛著我老婆子,不過,這說話就好好說,彆東拉西扯全扯上嫿兒!”蘇白氏輕哼一聲,卻也沒阻止她的動作,任她在額頭上捯飭。
錢氏是個滾刀肉,聽言笑意未變,反而抬起手在嘴上輕拍兩下,“娘說的是,是媳婦這張嘴不會說話,該打!該打!”
說到一半,還不忘扯過一旁的趙氏,“大嫂你快瞧瞧看,娘戴上這抹額之後,是不是比城裡那些老太太好看多了?就像是戲文裡說的那啥……老封君,是不是?”
趙氏溫婉一笑,點點頭,“二弟妹手巧,加上嫿兒的銀簪,娘自是更好看了。”
說罷,從身後拿出一雙深藍色繡鞋,遞給蘇白氏,“娘,我先前瞧您的鞋子破了個洞,便給您新做了一雙,按照您先前的尺碼來的,您試試看合不合腳,若是不合適,我再去改。”
“噯,你有心了。”蘇白氏接過繡鞋,臉上笑意明顯深了幾分。
她隻用大手在鞋底一丈量,便知這鞋子的尺寸不長不短正正好,而且針腳細密,鞋上還繡著兩朵花,一瞧就是用了心思的。
錢氏見狀,暗自撇撇嘴。
她的抹額也是用了心,費了好些功夫的。
不就是多繡了兩朵花嗎?要是她的繡技能見人,她可以在抹額上繡一排花!不,兩排花!
她眼珠一頓亂轉,忽地瞥到院門口一抹天青色身影,瞬時驚呼出聲,““嫿兒,你今兒咋起的這麼早,那啥跑步減肥也得睡夠才是啊!不睡夠,以後容易老……”
可望向那張紅撲撲的臉蛋,嘴巴卻是硬生生將‘老’字吞了下去。
她咋覺得,比起嫿兒來,自己更像是人老珠黃的老女人。
蘇白氏聞聲,難得地讚同錢氏的話,“嫿兒,你二嫂說得對,人要是不睡夠精氣神就差,年輕時候瞧著沒啥事,老了就有苦頭吃囉。”
她今日一早上醒來,發現身旁的被窩是冷的,當下嚇得一大跳。
旋即,想到嫿兒應是去跑去減肥去了,才放了心。
“是是是,娘和二嫂說的都在理,下次定然不會這麼早去了。”蘇嫿抬步走到婦人身邊,立馬豎起一個大拇指,“娘這麼打扮,可美哩,那就是咱們村最靚的崽!”
“啥最靚的崽?!哪有三十多的崽啊,淨會說些不著調的話來哄我老婆子。”蘇白氏嗤笑出聲。
待瞥見蘇嫿後頭雙眼青的黑蘇三虎,聲音一下就高了起來,“你這大早上的就沒見著人,難道也跟你妹妹一塊跑步去了?”
一個臉色紅潤,一個滿臉黑氣,活像是個秋日裡被霜打的茄子。
咋瞧著都不大對勁。
蘇三虎聽著這如虎吼實則關心的話,鼻頭一下就酸澀起來,腦袋也垂得更低了,甕聲甕氣道“娘,是兒子不好……對不起。”